。可她桩桩件件都不凡,既叫我一生娘,便是我的福气。我曾糊涂过,犹豫不决,她也没恼过我,至始至终,待我如初。我不会再糊涂,便是你们都不要,我要。我一生就养了三个孩儿,小八走了,我无可奈何。剩下的两个,我哪个都不想舍。”眼泪终于落下,“大丫头,你妹妹遭罪了,我把嫁妆都与她傍身,你别恼。”
庭瑶强忍着泪意道:“我不恼,应该的。”
有那么一瞬间,福王忍不住的嫉妒庭芳:你的母亲还活着,真好。
八百里加急到边疆,徐景昌看完信的那一瞬间,恨不得生啖平郡王之肉。赵总兵沉声道:“你速回京。倘或叶家要牺牲庭芳,唯有你能拦了。”
见徐景昌脸色铁青,赵总兵淡淡的道:“你若嫌弃,也得先捞人。”
“我没嫌弃。”徐景昌双手攥紧,“我只想杀了平郡王。”
“冷静。”赵总兵道,“几年后,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他。先找人要紧。你有官职在身,我暂可调度。回京之后,叫太子往上通融。我写封手书与你带回京。遇到困难,可寻家里的管家。管家办不到的,去寻赵尚书。抓紧时间,她一个女孩子,有些事等不起。”叶阁老非常不好惹,此时落井下石,他有的是办法让徐景昌一辈子翻身无望。
一刻钟后,徐景昌带着赵总兵亲批的勘合,往京中飞奔而去。
太子被叶阁老拒绝了,只叹了口气,对太子妃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样的人家,不错了。”
太子妃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秦王淡笑:“我想偷着去见王妃。”
太子看了儿子一眼:“她正不高兴,你添堵呢?”
丈夫和儿子都同意了,太子妃也只能道:“陈恭人的性子,倒像母后。”面上说的轻巧!太子妃嘴里好似含着黄连,她不是不同情庭芳,更不是不喜欢庭瑶。可是天下真的没有那样的皇后。谁都可以深明大义,只有她不能。太子有四子,三个庶出。庭瑶会给秦王拖后腿,现得的好,全是丈夫的,儿子实没占到一点便宜。庭瑶越表现的好,将来秦王就越舍不下她,她的儿子她知道。可翌日当了太子,以此就能生出无数故事。就像如今,她规行矩步,太子更是叫人说不出个不好,还不是一样被逼到如今的份上么?太子妃,是真的不能有一丝把柄的!
秦王还年轻,感受不到太子妃的担忧,却道:“只怕圣上不高兴。”
太子忍了半日,才没把不满说出口。圣上哪日高兴了?叶阁老若愿意,大家自然揭过。叶阁老不愿妥协,他能逼迫?逼急了他那样一把年纪,告老还乡总可以吧?括隐括到一半儿,内阁根本缺不得人。朝廷已经够烦的,平郡王还出昏招。合着你做不了皇帝,就不姓李了?天下垮了,有皇次子的好处吗?太子心里忍不住骂脏话,特么狗娘养的!待到翌日……别以为他真不敢杀人。
徐景昌风尘仆仆的回京,在驿站简单交接后,直扑叶家。头一个见叶阁老,张嘴就道:“老太爷,有消息了么?”
叶阁老看着徐景昌:“你叫我老太爷?婚约继续么?”
“继续。”
叶阁老笑了:“小丫头挺会看人。”
“找到了么?”
叶阁老摇头:“江南,错综复杂,没那么好找。”
徐景昌问:“要我做什么?”
“辞官。”
“呃?”
叶阁老道:“我不得离京,长子醉心权势,次子不知变通,三子……是个废物。往下,庭树像他老子,庭珮以下就太小了。哪家青楼都有背景,从他们手里抢人,没有名正言顺,做不到,明白么?”
徐景昌点头,逼良为贱是重罪,人贩子更是打死都无怨。可是要脱贱籍,除了主家放良,只有证明她原是良家。这个证明,不是谁都能做。唯有父兄与夫君可以。
“舍得么?”
徐景昌道:“嗯。”
叶阁老道:“好。三书六礼没走完,你先去找你师母,休息一晚,明儿我就办得了。带着婚书南下,希望我能活着见到孙女。”
“好。”
“去吧。”
徐景昌道:“我还要去见殿下。”
叶阁老道:“是了,晚间回来住么?”
徐景昌稍作犹豫,摇了摇头:“太晚了,不敢搅了长辈清净。明日一早回来。”
跟叶阁老告辞后,徐景昌又马不停蹄的跑福王府。福王坐在大殿的石阶上,二人见面,许久都相对无言。半晌,福王道:“对不起。”
徐景昌道:“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说。”
“平郡王留给臣。”
“好。”
“谢殿下。”
福王再次说:“对不起。”
徐景昌道:“冤有头债有主。”
福王拍拍石阶的另一边,示意徐景昌坐:“你有什么打算?”
徐景昌挨着福王坐下:“老太爷的意思是让我南下找。”
“你答应了?”
“嗯。”
福王轻笑:“老狐狸。”
徐景昌也跟着笑:“谁让我看上他家小狐狸。”
福王歪头问徐景昌:“你看上的?不是她舍圈套把你埋沟里?”
“埋就埋了吧。我比殿下有眼光。”
福王从身上扯了个玉佩递给徐景昌。
徐景昌满脸疑惑。
“赎人,要很多钱。你没法带那么多现钱到处跑。”福王又道,“你离京去找人,你那七品武将丢到水里都听不见响。带上你家邱表弟。他是个废物,但他是世子。关键时候,可以唬人。”
徐景昌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玉佩。
福王无所谓的道:“带走吧,母后不会生气的。”
“殿下……”
福王抬手:“行了,别哭,我这几天被哭的烦死!”
徐景昌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一个字都吐不出。任何感谢,都太苍白。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院落,福王看着将要隐去的太阳道:“别让她等太久,她会哭的。”对福王而言,庭芳哭不哭在其次,他只是不希望徐景昌太难过。
徐景昌道:“她不会。”
“别太天真,”福王道,“你回来之前,我们问过叶家的那个叫夏波光的瘦马。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徐景昌呼吸一窒。
“不过她大概会活着。”毕竟,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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