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一方将士,全都杀红了眼睛。
“杀!杀杀杀!”
嘶哑的喊着,手头已经弯了的刺刀当胸扎过去,在那个不知道是为人父亲还是为人爷爷的清军惨叫中,东江步兵血红着眼睛踹开他把刺刀拔出来,紧接着又是嘶吼着向下狠命扎着,一刀,两刀,噗呲冒血!
咔嚓!
从后面猛地扑上来的清军一斧头斩在了这员东江军的后背上,就算是有冷锻甲保护,如此巨力之下内脏也是震碎了,正朝着人胸口扎着的东江军嘴里喷着一股子鲜血就砸在了他刺杀的那个敌人身上,两个生前大敌死后却是如此紧密的挨在了一起。
没等砍人的清军松一口气,忽然他的胸口也炸开了个硕大的血洞,鲜血炯炯冒出,狰狞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跪在了这个修罗场上。
又是没等开枪的东江军重新装填,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铺面射下来……
埋伏的东江部队都汇入了战场,整个争夺战打的愈发的血腥,愈发的白热化起来。
可孙传庭毕竟人少,如果他要是有六万人,今天这场仗必胜无疑,可他手里只有三万!
“将爷,标下为您尽忠了!”
轰隆的一声巨响,火把怼进了火药桶内,巨大的爆炸声把方圆十几米内的明清两军全都砸了出去,可听的孙传庭却是心头激烈的一哆嗦,又一个炮组全军覆没了。
望远镜里,袁大宝不愧是猛将,一把精钢打造的指挥刀都砍成锯齿了,他却是冲在最前面依旧狂呼酣战着,可她他身边,黑色的东江盔甲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青色漫涌上来,让这一个血染征衣的残团犹如风暴中的独木舟那样,随时可能颠覆。
就在孙传庭看的满是紧张的时候,西南面墙角边上,却又是一阵阵惨叫传来,西屯地第一团的团旗轰然倒下,他们是彻底被蜂蛹的清军所淹没了。
眼看着轰塌的废墟边缘,拥挤着的情人那光溜溜的脑袋都探了出来,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抽出了大刀,孙传庭红着眼睛大声嘶吼着。
“护卫队,跟本军上!”
真是最后的肉搏了,连主将亲兵都要出动!可眼看着孙传庭杀气腾腾就要冲上战场,背后,那一声清脆的呼喊却是再一次响了起来。
“军总爷!可以了,命令你的麾下后撤吧!”
“后撤?你疯了吗?一但后退一步,整个战线就垮了,夺了我军补给,杀红了眼的清鞑子到黑龙江一闹,那就不止这三万人马了!成千上万的脑袋都得落地,你若逃自逃去!本将绝不后退!”
气的眼睛都鼓起来了,转头呵斥着,孙传庭旋即闷头又要向上冲着,可谁知道,这孙春也跟炮仗似得,也是个急脾气,上去就猛地拽住了孙传庭的脖领子,同样怒气冲天的呵斥着。
“老娘撸胳膊上阵时候,你老家伙还在书房当书呆子呢!给老娘装什么犊子?”
“这场仗多么重要,你老小子都知道,将爷又如何会不知,如果不把手段全压上,将爷如何敢全军压上,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将爷吧!!!”
喧嚣的战场上,这扯着耳朵的大喊依旧震得孙传庭才好不久的耳疾再次嗡嗡作响。
相信……,毛珏?
战场上,已经厮杀了几个时辰的鹤岗军士精疲力竭中发出绝望却亡命的怒吼,没有犹豫几秒,孙传庭终于摇晃起了帅旗。
“鸣金,后撤!”
头一次犹如兵败如山倒那样,精疲力竭的东江军最后一股坚持被咣咣作响的铜锣声所抽去,丢下了已经捅弯了的刺刀,浑身是血的军士吃力的转头向回跑着。
彻底杀红了眼睛,拽着人衣领子,锯子那样的刀子还在个清军脖子上死命的划着,两个亲兵骇的拖着袁大宝肩膀就往回跑去,一遍被拽着,一边袁大宝尚且愤怒滔天的狂吼着。
“放开老子!退无可退了!老子宁愿战死也不让人从背后看这一刀,孙传庭,你这老王八蛋!”
另一头,已经紧张观战从上午一直打到黄昏的皇太极,紧绷的脸却是终于松懈了几分,哪怕枭雄如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支部队铁骨铮铮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八旗,如果眼前这支兵马再多一万,今个恐怕铩羽而归的就得是他了。
可惜,如此强军却没个强将,如果这支明军有个卢象升那样的主将,不要命的和自己对拼,一但天色完全漆黑,今个这仗也是分不出胜负了。
战场最没有的就是如果!此时东江军是全面溃退了,看着血红的夕阳下,那阻挡了自己一个月之久的弹丸小城,一瞬间皇太极的脸庞也狰狞的犹如修罗那样,向前猛地挥舞起了他的黄旗来。
“斩尽杀绝!不要放走一个!”
就算不用他命令,同样杀红了眼睛的清军也是豺狼那样顺着几个口子蜂蛹着向东江屯营奔了进去,那无尽的物资,罐头,布匹,丝绸香烟!还有这么多天血腥厮杀积累下来的仇恨恐惧,今个一天,全都要了解在这里。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甚至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拎着人头,大把大把的往怀里揣着战利品的模样,贪婪与仇恨在他脸上交织出了一副无比狰狞恐怖的神情,马刀上的血珠子随着奔跑甩的四处都是,可就在他距离疯狂的前一步,街边上,五个漆黑的铁盒子忽然映入他眼帘。
紧接着,在这个世界他遗留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那道灿烂的火光了。
突突突突~,沉闷且难听的枪声刺耳的闯入人耳中,可带来的杀伤却是无比恐怖的,十二根旋转着的枪管一起变得通红,五根火蛇就像地狱爬出来了的那样,狰狞的撕咬着奔近了的清军血肉,一个方阵几千人短短一瞬间就化作了飞灰,甚至最前面的清军不少人被活活打成了两截。
机枪,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候的战场之王机枪!
世界上最难的莫过于创新,无中生有才是最难的,对于毛珏来说,脑海中已经有这个原理了,机枪实现在明末其实也不难。
首先就是东江的冶炼技术在这十年内突飞猛进的发展,早甩了大明一条街去,足够造出接近后世枪管的钢材。
然后就是动力了,机关枪,名字就是机器驱动的枪械,五个大黑铁柜子,每个都配了一台小型蒸汽机,转动的整齐杆带动着几组齿轮,最前面的让十二根枪管轮转,中间的把推动纸壳弹弹链向前不断推着,后头的那一组让撞针不断把纸壳弹推进枪管,紧接着引燃火药发射出不去,后世马克沁,加特林等一细节机枪差不多也是如此连动着,只不过这些成功的机枪成功的利用着火药能的余威发射运动着,毛珏实在实现不了储气密封,只能依靠蒸汽机作为动力。
而且他还没有后世格外重要的发射药火帽雷泵,只能靠着土法子解决,用一根事先烧红的钢针替代火帽,当纸壳弹被后面的堵杆推进枪膛时候,钢针从后面细小的孔洞扎破纸壳弹屁股,通红的温度引燃火药,火药爆炸所产生的温度又重新加热钢针,进行下一次射击。
只不过这五台机枪真是原始简陋到不能再原始简陋了!不是孙春在后头看热闹,调试这五个笨家伙,几百个炮兵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而且这才刚打了两三分钟,五挺机枪已经一起闹出了毛病。
第一第三柄的撞针直接在高烈度发射中断了,旋转的弹链卡了壳,光转不发射,底下的炮兵不得不满头大汗的用扳子拧开蒸汽机放压,把齿轮错开重新更换,四号机则是走火了,呼啦一下纸壳弹链爆炸了开,把上面操作机器扫射的三个东江军都喷成了火球倒飞了出去。
又是接二十几秒,剩下的两台同样也哑了火,似乎是几组齿轮的运动顺序不协调了,让操作的炮兵不得不也把蒸汽机停下。
站在五挺机枪旁边,按照毛珏命令一手掐腰一手挥鞭前指的孙春那光洁的脑门也被汗水所打湿了,紧张下,她的船形帽都冒出了一股股蒸汽来,头发一缕缕的贴在了后脑勺上。
退到这五个黑家伙背后的孙传庭则是完全看呆了,就在刚才,眼前还是成千上万挥舞着刀子要剁自己狗头的凶悍清军,如今留在战场上的一斤是成堆冰冷粘稠甚至不成型的尸体了,短短三分半,整个战局被改写!
随着最后一挺机枪哑了火,这个足足十多万人的战场竟然不可思议的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犹如被释了石化魔法那样,呆若木鸡的就那样傻傻的看着几根通红的枪管,那场面,寂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入耳。
直到一声狂喜疯癫猛地砸破了这死寂,高举着锯子那样的军刀,袁大宝是疯子那样踉跄的重新向前冲了出去。
“弟兄们,神佑我东江,杀鞑子啊!”
真是一瞬间,疲惫,伤痕,恐惧,畏惧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脑海只剩下刚刚那几条艳丽的火舌,数以万计的东江军再一次端着捅弯了的刺刀,亢奋的向回冲了去,奔涌的呐喊声就犹如惊涛骇浪。
至于清军,就只剩下一个词可以形容了。
兵败如山倒!
喜悦凝固在了脸上,甚至一切思维都被抽离了脑海,这位关外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双眼发直的看着他崩溃的大军,皇太极嘴里喃喃反复的仅仅剩下了这一句话。
“怎么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