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正规的攻守城战斗是一件非常无趣却充满血腥的事情。
自从义军连番破坏了官兵掘穴攻城之法以后,老谋深算的洪承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老老实实攻城。
他先是垒土成山,把火炮摆在上面对紫微星堡进行压制射击,又命士卒挖掘壕沟向城堡进行进攻。
张三百则指挥着士卒一边用火炮还击,一边请来了飞彪铳进行还击。
这飞彪铳还是当初义军攻打康家庄的时候试制出来的锻铁臼炮,等到张顺占据洛阳城以后,为了对付一些容易有死角的目标,又命张都督锻造了两门。
这所谓的飞彪铳其实和明末记载的飞彪铳数据到不一样,只是因为锻铁而成,重量反倒只在千斤左右,能射一百五十斤开花弹,倒也是威力巨大。
张顺特意从之前投降的飞蠓炮手挑选了几个最有经验的炮手操作这三门飞彪铳,才堪堪发挥出这种臼炮的威力出来。
本来官兵躲藏在壕沟之中挖土,以直射为杀伤手段的红夷大炮难以攻到壕沟中的敌人了。
等到飞彪铳一出,采取抛射弹道进行射击,点燃的开花弹从天而降,落地即炸,一时间给官兵也造成了很大伤亡。
洪承畴这才出征,手中并无臼炮,无法还击。他不由大恨,只得命令土山上的红夷大炮攻击飞彪铳。
只是这垒起的土山为了防止义军火炮的攻击,堆砌的位置稍远,无法精确打击城中目标,也不知浪费了多少弹药,结果什么都没有能够打中。
好在飞彪铳准确度也不高,更时常因为引线燃烧速度不可控问题,有时候开花弹在空中开花了,有时候跌在地上熄灭了导火索。
就这样双方交手了四五日,好容易官兵通过壕沟沟通了紫微星堡外面的护城壕。
卢象升不由大喜,连忙下令参将白广恩带领五百精锐之士,身着双铠,背负刀枪绳索、梯子,沿壕沟而进,准备伺机攀登是原本不是很高的紫微星堡的城墙。
等到白广恩等人好容易气喘吁吁赶到紫微星堡外部的护城壕,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
只听见一声巨响,只见洪水沿着紫微星堡的护城壕滚滚而来,官兵猝不及防,一同被淹没在壕沟之中。
腊九寒冬,身着棉甲、铁甲双铠的将士哪里抵挡的住这般寒冷?顿时有不少人挣扎了一会儿,便淹死、冻死在水中。
只有极少数体力较好之人,好容易爬出了水面,顿时城堡之上响起了一阵铳炮声,那些人又跌入到水中,冒起了一片片血花。
五百敢死之士,最终只有冻得脸色发青、浑身哆嗦的白广恩等二十余人返回营地。洪承畴不由气急攻心,差点昏死过去。
好容易稳住心神,洪承畴拨开营帐大门,远远望去,只见不但紫微星堡外面的护城壕变成了护城河,甚至连官兵挖掘的壕沟也变得波光粼粼。上面一具漂浮的尸首都没有,想必都沉到了壕沟的水底去了。
原来当初建设紫微星堡的时候,义军特意设置了闸门,等到关键时刻便能开闸放水,引入涧河的河水淹没壕沟中的敌人。
再加上紫微星堡选址地势较高,等到护卫壕的水进来以后,更是顺着官兵的壕沟,直接淹了过去。
值此腊月寒冬,莫说壕沟里面充满了积水,即便都是泥泞,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再次使用了。
可怜官兵遭受了五六日损失,费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才挖掘了这几百步壕沟,只能废弃不用了。
洪承畴只觉得嘴里一咸,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不要痛心疾首的大声喝道:“痛杀我也!好个贼子,真是阴毒。如今不但数日之功毁于一旦,更是损兵折将,无颜见江东父老!”
左右见了,连忙将他扶进了帐中,安慰道:“督师节哀顺变,切勿气坏了身体。自古以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便乱臣贼子胜了一场,亦不过得意一时罢了。唯有取得最终胜利,才能得意一世!”
众人安慰了半天,洪承畴这才情绪稳定了一些。但是终究是气愤难平,气的胸口作疼。
左右连忙喊来了军医,开了一剂草药,不苦不甜的帮他灌了下去,让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一夜,待到天亮才病情稍缓。
待到天色刚明,洪承畴只觉得脑袋沉重不支,正要小憩一会儿,突然听到亲卫闯了进来,高声喊道:“督师,捷报!”
洪承畴闻言连忙一脚蹬开了被子,翻身做了起来问道:“哪里来的捷报?速速念与我听!”
“卢某自南阳而来,二十日至汝州,收拢河南巡抚麾下残兵及河南兵备道手中兵马,合计五千人马。于二十二日早,遭贼伏击。幸余奋战,重伤贼将刘成,大破贼军。”
“遂围嵩县城,久不能下。有卢氏贼首陈长梃这率众来援,吾旦夕破之,阵斩贼首。嵩县城见援军已破,贼人肝胆俱裂,遂开城纳降。”
“贼首陈长梃者,乃顺贼结义弟兄也。今奉其首级与督师,还请及时为余请功。不两日,吾将率领麾下人马前往洛阳,与督师汇兵,合击洛阳城。象升再拜!”
“好!”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不由拊掌而笑曰,“往日我倒是小瞧了此人,不意其身为一介文官,却有如此本事!”
言毕,洪承畴转念一想,不由笑道:“真是天助我也!那嵩县城距离洛阳城不过两三日脚程,且回信与那郧阳巡抚,就说我准备二十八日邀贼会战,让他及时赶到,从背后夹击顺贼!”
“哼哼,任凭你如何诡计多端,孙猴子也难逃我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洪承畴得意之处,不由将手掌伸开,有死死的攥在了一起。
亲卫领命了,正要递交给左右幕僚。那洪承畴突然又想起一事,连忙喝道:“且把书信拿给我一看,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疏忽大意了!”
“是!”那亲卫连忙双手将书信奉上。洪承畴打开一看,仔细端详了半天,不由笑道:“这笔迹到真是卢建斗的笔迹,这印章也真是卢建斗的印章,果然一切无误。这真是天要尔亡,尔不得不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