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衢客栈的院子当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张方桌案,桌上放着笔墨纸张。
桌子正前方,文清居中而坐,狄仁杰坐在下首与他低语着,文清连连点头。
王莽、曾泰、狄春、张环等人站在狄仁杰身后。
站在狄仁杰身后的王莽和曾泰也低声交谈着。
曾泰问道:“敬旸,元芳真的没有办法恢复吗?”
王莽叹了口气:“元芳这是伤到脑袋了,恐怕以我和先生的医术,难啊!”
曾泰的目光微微的暗淡了下去。
忽然,曾泰说道:“对了,刚才元芳说的照看人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人生病了吗?”
王莽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低声道:“这件事等先生把案子处理完了再说吧。”
曾泰微微点头,识趣地没有再问。
就在王莽和曾泰交谈的时候,捕快头儿来到众人面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大人,县城中所有裁缝均已到齐,无一遗漏。现在门外等候!”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停止了交谈。
文清点了点头道:“将他们带进来。”
捕快头儿领命而去。
不一刻,二十几名裁缝在捕快头儿的带领下,鱼贯进入院内,孙喜望也在其中。
众人跪倒在地叩头道:“参见县令大人!”
文清说道:“罢了,诸位请起。”
裁缝们站起身来。
文清说道:“今日将诸位请到客栈,非为别事,乃因本县近日要赴扬州参拜刺史大人,因此,需要一套大缎团花抽丝的官服,设计、做工都要非常精良。
本县知道,各位都是县中的巧手,故而在通衢客栈摆下桌案,请诸位倾尽巧思,现场画出图样。
本县选最好者录之。”
众裁缝一听此言都松了口气,纷纷低声议论着。
文清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文清说道:“现在就请大家到桌前画样。”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到桌前拿起毛笔,饱蘸浓墨,画了起来。
狄仁杰冲身后的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他沿着第一张桌案向后走去。
文清不解地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微微一笑:“县令大人且稍后片刻,我这位侄子的断案之能可不下于我。”
“哦?”
文清挑了挑眉。
狄仁杰微笑不语。
此时,院中寂静无声,桌案前的裁缝们正专注地画着图样。
王莽在院中缓缓地走着。
王莽的目光仔细观察着裁缝们握笔的手。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一只握笔的左手映入眼帘。
此人正是孙喜望,他伏在桌案上专心致志地画着,握笔的左手灵动轻巧,不一会儿,一幅大缎官服的半身图已跃然纸上。
上座的文清和狄仁杰紧紧地盯着王莽的一举一动,王莽深吸一口气,用手微微点了点孙喜望的桌案。
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是扶了一下桌面,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一直关注王莽的狄仁杰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
王莽继续往前走去,一只只握笔的右手掠过他的眼前。
此时,他走到了最后一张桌案。
王莽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现出了笑容。
这时,第二张桌前的裁缝说道:“大人,小的已经画好了。”
上座的文清冲旁边的衙役一摆手,衙役接过图纸。
接着,裁缝们陆续将完成的图纸交到衙役手中,不一会儿,所有裁缝均已画完。
王莽走上前去,狄仁杰微微一笑:“敬旸,可有把握?”
王莽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基本可以肯定。”
这时,一旁的文清一头雾水,他不解地看着狄仁杰和王莽打哑谜。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微微点头,上前一步,凑在他耳旁低语两句。
文清点了点头,对衙役说道:“将图纸呈上来。”
衙役将刚才收上来的图纸呈给文清。
文清草草地看了一遍,从里面挑出一张,举在手里道:“这一张是哪位画的?”
孙喜望赶忙走了出来道:“是小人画的。”
文清点了点头道:“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
孙喜望说道:“小人孙记绸布店掌柜,孙喜望。”
文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衙役说道:“请孙掌柜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每人赏钱一贯。”
衙役答应着跑到裁缝们面前高声宣布。
众人面露失望之色,随捕快头儿走出院子。
院中裁缝只剩孙喜望一人,他面有得意之色,沾沾自喜。
这时,文清和狄仁杰已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王莽看了文清一眼,文清微微点了点头。
王莽忽然说道:“孙喜望,你知罪吗?”
这一下问的特别突然,孙喜望顿时大吃一惊:“大,大人,您说什么?”
王莽走到孙喜望面前,说道:“昨夜四更时分,你翻墙潜入通衢客栈,在地字丙号房中,用钢刀刺伤了房中之人,而后与另外一人发生搏斗,最后,你逃出客栈返回家中。”
孙喜望浑身一颤,连退两步道:“大,大,大人说什么,小的不明白。”
王莽冷笑一声:“不明白?”
说着,冲旁边的衙役一点头,衙役托着证物盘走了过来,里面放着那柄带血的钢刀和翠玉戒指。
王莽说道:“刚刚画图之时,我看到你是用左手握笔。这就说明,你是个左撤子,对吗?”
孙喜望点了点头抗辩道:“那,那又怎么样,左撇子又不犯法。难道就因小的是左撤子,就说小人有罪?”
王莽说道:“你是左撇子,这当然不犯法。可若是左撇子持刀伤人,那就犯了法!”
说着,一把抓起孙喜望的左手,而后,从托盘中拿起了带血的钢刀道,“握住刀柄!”
孙喜望大惊,无奈之下,只得用左手握住刀柄。
文清、狄仁杰和曾泰等人围上前来定睛看去。
果然,孙喜望的左手与刀柄上的血手印严丝合缝。
文清和狄仁杰等人对望一眼,吃惊地说道:“真的是你!”
孙喜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大人,冤枉啊!难道就凭这只左手的血手印就能断小的之罪,盱眙城中的左撇子又不止小的一人!”
王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孙喜望,他仔细地观察着孙喜望的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