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本该是及时行乐的好时候。结果老爷子一句话就让我目前以及今后的这两年半的生活彻底的陷入了水生火热之中。
康熙爷命我把眼前中秋之夜的大清皇族的家庭宴会的景象画出来。而且最好要一丝不落一点不差的情景再现。我的天,这么大型的作品我可从来没有尝试过。此刻我坐在湖边万般后悔刚才为什么不顶撞两句让他杀了我算了。更可恶的是康熙问我多长时间能完成,我想了想答,三年半。康熙就皱眉了,嫌时间长了点。老大,你也不数数今儿到场的有多少人,你好歹体谅一点吧。
可惜我在康熙面前就是一软柿子。我只好陪着笑脸用最委婉的语气跟他讨价还价。最后定在大后年的三月初必须完成。
我怀疑老爷子是把两年后的生日礼物提前订下了。
康熙还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尽量满足你。我就说我需要给每个人物先画多幅精细的素描稿,希望皇上及众位到场者予以配合,还有人手啊、材料啊等等一系列问题。既然是公事公办我就容不得马虎。康熙欣然同意。我心想我这个外人反而成了封建帝王家族一夫多妻制的最大受害人了,没事生这么多干什么,所幸来的皇子只带了嫡福晋,不然我真要欲哭无泪了。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我前世的父亲。我的书法和绘画就是从小跟他学的,他和这一世的父亲一样爱我宠我,只是那个世界,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你们现在过得好不好,老妈的风湿有没有再犯……
一阵笛声响起,飘缓低迷如梦幻一般。是《寂静之声》。
我转过头,就看见胤祥站在风中披着月光的清辉,灵动的音符从笛中滑出,融为一体。
原来那天是他呢。我想起来,那天他应该是在怀念他的额娘吧。
我望着他笑了笑,和着笛声启唇唱起来:
hello darkness,old friend
i've e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silence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cobblestone
'neath the haloa street lamp
i turnedcollarthe cold and damp
wheneyes were stabbedthe flash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silence
andthe naked light i saw
ten thousand people, maybe more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andone dare disturb the soundsilence
"fools" said i, "younot know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hear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
takearms that i might reachyou
butwords like silentraindrops fell
and echoedthe wellssilence
and the people bowed and prayedthe neon god they made.
and the sign flashed out its warning
and the words thatwas forming
and the sign said:
"the wordsthe prophets are writtenthe subway walls
and tenement halls
and whisperedthe soundsilence."
一曲完了,我们好久还沉浸在刚才的音乐中,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他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寂静之声”
他笑笑:“很美的曲子。”然后在我旁边不远处坐下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明。水边赏月,自是别有一番景色。”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想家了?”
“嗯。”我点头,“快半年了,不知道阿玛、额娘过得好不好,晟佑长变了没,好想再抱抱他呢,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爱。不过,等我再见他的时候他一定不记得我了。”
“其实,松萝,”他的目光投向波光滟滟的湖面,“你真的不适合住在这宫里。你是属于青山碧水平湖松林的,你,不属于这里。”
我望向他,心中通透明亮。
“每次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其实同这座皇宫格格不入。你的眼神飘远迷离,仿佛穿透宫墙看的是远山流云;你望着这里所有人的时候,眼中有淡淡的悲悯和疏离;你能发现这里所有的东西美丽的一面,却逃避或者故意忽视他们丑恶肮脏的另一面;你只看到你想看的……你的干净的表情和阳光一样的笑容会刺痛有些人的眼,让人总想毁灭……”他转过头,目光诚恳,“松萝,我原来希望你有一天能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因为,四哥喜欢你,他一定不想你离开。我真的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其实,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他的心孤独封闭了太久……”
这是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无处遁形。胤祥你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也是一个目光犀利的人,胤g能得弟如你,此生足矣吧。
半晌,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道:“我喜欢他,可是,我真的想离开这里。”
中秋过后,我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康熙交待给我的伟大事业中。
各种材料、工具、颜料、画笔、画纸……列了个长长的清单交给管事儿的太监去办。
而我,就从康熙开始,画不同神态的精细素描。康熙非常有预见性的赏了我一块怀表。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每当康熙在乾清门御门听政完,再等用完晚膳,进入乾清宫暖阁里办公的时候,我也就开始工作了。
说是晚膳,其实这时候也不到下午两点钟——这也是我进宫来不得不适应的一件事:卯正之后,也就是早上六七点钟用早膳;午、未两个时辰之间,也就是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两点用晚膳。这是正餐时间,至于流膳时间不定,零食也随时都有。而一般酉时,即晚上六点来钟用晚点。但是康熙用晚点的时间不定,有时太忙的时候连晚膳也不怎么按时用。
虽说是各自工作互不干扰,但我还是比较满意他这个模特的,因为他一旦工作一坐就是几个钟头,很勤政。当然,对于这个模特我是相当照顾情绪的,谁让我的小命儿在人家手里。所以我甘愿在这里被无视。
而且,对于康熙下朝后的白天生活我当然是极其感兴趣的。
第一天。康熙批完奏折之后,李德全把几案一收拾,就有两个小太监端来个三块银板组成的楠木小炕桌放在暖炕上。然后他稍微休息,过来看看我的画,喝一盏茶,就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有点旧。又拿出来几张纸。
我揉揉眼,确定没看错:那本书叫《几何原理》,欧几里德著。
然后,康熙揭开桌上的一块银板,拿出来一个盒子放在桌面打开,我愣了愣,盒子里分明是绘图工具,比例规、半圆仪、各种尺子、圆规、铅笔等等整齐排列一应俱全。
于是康熙就这样认真学习了有一个时辰。
下午六点来钟的时候,我收了工。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基本如此。
有一次我见康熙在一个问题上想了很久愁眉不展,我就稍稍提醒了一下,问题迎刃而解。开玩笑,我从前学的可是理科。康熙两眼放光的望向我,问我从哪学得,我只好又撒谎说是教我学琴的那个传教士又教了我不少洋知识。康熙连说不错,说我讲题比白晋那个老东西都讲得清楚。我连忙说不敢,乖乖,白晋可是法国科学院的院士,哪有可比性。
于是那一天康熙就跟我讨论自然科学,从几何到天文再到历法再到地理再到解剖等等,等讲累了又驾轻就熟的拿出天文望远镜命我跟他一同观测星体,我终于从心底里重新认识了一遍康熙,他如果放到现代绝对是一科学狂人。所以等到后来他不看《几何原理》而改看《人体解剖学》并且拿着手术刀解剖兔子犹不过瘾还说冬狩时再解剖头熊看看的时候,我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