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楼道里相拥许久，直到朝夕听到楼上有人开门关门的声音，这才惊醒，她推推他，“好了，快松开，我等会还要上楼看看奶奶呢。”
顾寻点头，松开朝夕，问：“我方便去吗？”
朝夕想想也没什么，便说：“上来吧，奶奶以前也见过你几次，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朝夕回去后，没开门，是按得门铃，让奶奶来开门。奶奶已经重新把自己收拾好了，开门见朝夕和一位男人站在门口，还愣了一下。
朝夕介绍道：“奶奶，这位是顾寻。嗯……是我朋友。”
“哦，顾寻啊。”奶奶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想了一会，问：“是不是夕夕以前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啊？我以前好像听夕夕提起过。”
顾寻笑着，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礼貌地和老人家打招呼：“奶奶好，我叫您奶奶，您不会生气吧。”
“哎呦，当然不生气了。快进来。”奶奶拉着顾寻进屋，样子神态都正常，就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爷爷的尸体被转送到殡仪馆了，林海打电话回来和奶奶商量，看选个日子，什么时候把爷爷送去火化。
奶奶说：“这有什么好挑日子的，把你爸放在那种地方放久了不好，就现在吧，我不和你们一道去了，你们好好地把你爸送去，再好好地给带回来，就这样。”
挂了电话后，奶奶还坐在原位没动，朝夕在一旁轻轻推推她，“奶奶？奶奶？”
“嗯？”奶奶回过神来，看看朝夕，又转头看了眼在客厅里的顾寻，拉着朝夕问：“和奶奶说说你和这个小伙子的事吧。”
朝夕有些意外，“现在……现在吗？”
奶奶笑着点点头，“嗯，说说吧，奶奶想听。”
朝夕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嗯……我和他是邻居。奶奶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住在徐汇时，他住在我们隔壁，就是对门那个特别清秀的孩子。”
“哦，是他啊。”
“嗯，是他呢。他叫顾寻，我们俩不是邻居吗，年龄又相仿，便总凑在一起玩。玩着玩着，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喜欢上他了，然后就想追他，和他在一起。”
朝夕说着有些害羞，她转头见顾寻坐得远，应该是没听见，这才放心地继续说：“后来呢，他表白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奶奶问：“他先说破的啊？”
朝夕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我喜欢他的。”
奶奶笑了，摸摸朝夕的头，“傻孩子，喜欢一个人哪藏得住啊。喜欢他时，那可是由身到心，一直都在表达的呀。那孩子应该是看出来你的心意了，念着你是女孩子，便主动说破了。”
朝夕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吧。”
“他怎么说的呀？”奶奶追问道。
朝夕见奶奶这么感兴趣，想着说点自己的八卦也许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便详细地和奶奶说：“嗯，那会我们读高二，快升高三了。升入高三后，学习压力很大，我经常烦恼，觉得不开心，他便说找个周末，带我去游乐场玩。
“在游乐场里玩，倒是开心，可那天人实在太多，我们俩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我又没带手机，找不着他。我当时很着急，一直在那条路上来回徘徊着走，见到穿黑色衣服的人，就觉得是他，可每个又不是他。”
“都快急哭了吧？”奶奶问，“唉，早些年那会，你爷爷下乡教书，我有一次去给你爷爷送东西，找不着路，可也把我急坏了。”
朝夕怕奶奶说起爷爷又要伤心，便打断她说：“奶奶，我还没说完呢。高潮来了啊，仔细听。我不是找不到他吗，后来啊，我就听到他去了广播室，说寻找走丢的孩子。这一下又把我逗笑了，我跑去找他，见他手上拿了个气球，站在那等我。
“我问他，我都走丢了，你还有心情买气球啊。他说，他在这个气球上写了字，可以大老远就看见。他边说边把气球绑在我手上，说这样的话，我再走丢了，就可以找到我了。他还说，他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女朋友，这下如果因为我蠢，而弄丢了，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然后你就答应了？”
朝夕笑着摇摇头，“没有，我那会没仔细听，没听到他说的是女朋友。后来隔天的时候，发现他总是很纠结地看着我，我就问他怎么了。他问我是不是装傻，可我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后奶奶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啊？”
朝夕扭头指指顾寻，小声地说：“这个人啊，不要脸。中午的时候，他在广播室大声地说，我是他女朋友，为了庆祝我们在一起，还给我点了一首歌。然后啊，整个学校的同学啊，老师啊都知道了。那时可把我吓坏了，我真的是没想到啊，他这么低调的人，还会做这种高调的事。
“哦哦，奶奶还有啊，因为这事我和他还都被请了家长。老师还说我们不好好学习，在这种时候早恋。我回家还被我爸狠狠训了一顿。”
奶奶笑了，很开心的样子，“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啊？”
朝夕刚想说不知道啊，这会顾寻接起话来，“奶奶，接下来的我和你说。”
朝夕吃惊，“你你都听见啦？”
顾寻点点头，“你说这么大声，我当然听见了。”
奶奶笑着看着他们，“好啊，那接下来换你来说。”
顾寻走到奶奶另一边坐下，说：“奶奶，其实我和你说，我明着暗着早就和朝夕表白四五次了，她每次都没有听懂，要么是没听到，要么是理解错误，要么以为是玩笑，反正每次都不当真，真的快急死我了。”
这个事情，朝夕也很吃惊，“有这么多次吗？”
顾寻说：“有。一次是运动会结束后，一次是你散播我谣言，一次是我们俩刚接吻后，我主动找你说的，还有两次就是你刚说的游乐场和广播。”
奶奶大笑着说：“哎呀，合着是朝夕你把人家给逼急了，人家才去广播的。”
朝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真的是没注意到。”
奶奶笑着把顾寻和朝夕的手给牵到一起，“真好真好，小伙子啊，夕夕就交给你了啊。你可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她伤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
奶奶欣慰地笑着，“也算是解决了老头子的一桩心事。他在的时候啊，就常说，夕夕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谈男朋友。老头子希望夕夕去当个老师，安稳一些，也开心一些，每次见了夕夕，都让我去和夕夕说叨说叨，让夕夕去当老师去。
“但我觉得吧，孩子们该有些自己的主意，便没理他。现在好了，夕夕也有男朋友，也是个很喜欢她，会珍惜她的人，真好。”
奶奶说着叹了口气，又失了神似的低下头去，碎碎念道：“可惜老头子没看到，他如果知道了，会多么开心啊。”
朝夕又有些想哭，为了不让奶奶更伤心，她费力压制着自己，假装笑着和奶奶说：“奶奶，爷爷他会知道的，爷爷知道我这么聪明，肯定会找个好人家的。”
奶奶拍拍朝夕的手，“是啊，夕夕这么聪明。你爷爷他会知道的。”
奶奶说着站了起来，忽念叨着说要去把厨房收拾一下，顾寻忙站起身说：“我来吧。”
奶奶摆摆手，“不用，你坐着和夕夕说会话吧，你刚来哪能让你干活啊。”
“可是……”
“坐吧，孩子。”
既然奶奶坚持了，顾寻和朝夕只好坐在客厅里等，没一会听到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碗筷摔碎的声音。
两人都很紧张，忙跑到厨房去看，见奶奶站在一张凳子上，踩着高想拿油烟机上面柜子里的糖罐。但因为太高，奶奶又没拿稳，这才失手把糖罐摔在了地上。
各式各样的糖果散落了一地，伴着碎玻璃渣。
奶奶低头看着这一地残渣，呢喃道：“碎了啊……”
朝夕怕奶奶站那么高，会摔下来，便小心走到奶奶身边去扶她，“奶奶，下来好不好。”
奶奶笑了，“我就是拿个糖罐，你慌什么。”
顾寻怕她们碰到玻璃，便蹲在地上开始收拾玻璃碎片，奶奶忙说：“孩子，别用手捏的，会扎到手的。拿扫把来，都收拾了吧。”
顾寻问：“那糖呢？”
奶奶笑笑，“不要了。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