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天,桐乡镇人皆来送行。
香奴跟在宋愈身侧,两人之间还隔着些距离,昭示着冷战还没有结束。
白九站在一群乡民里目送那个灵黠美丽的少女渐渐消失在眼帘里。
香奴看着身侧静静走着的宋愈,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还在生了前几天的闷气。
不过最让她感慨的是,这人终于开窍了。
这说明也许过不久能完成任务了。
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是饮开心的。
香奴看着他的脸庞,俊逸非凡。笼烟眉,樱色唇。
不禁喊了一句,“宋愈。”
宋愈意外地看她,轻应了一声。这还是冷战之后,香奴第一次叫他。
“有什么事?”
“啊,没什么。”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宋愈也出神地答了一句,“嗯。”
两人行走在山路上,感觉气氛却要比之前要好得多了。宋愈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不再沉着一张脸冷。
夏季的早晨,露水打湿了树叶,野花谢了一半,绿叶的颜色更加浓重。黄泥小路自开了一道小径,野草篙有半人高,举目望去,一片狗尾巴草在夏风里摇曳着,几分都把香奴宋愈的身影隐住了。
香奴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闲得无聊地东看看西看看,但此处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只好收了心。有意无意地同宋愈说话。
“我说宋大道长,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啊?”香奴阴阳怪气地说着话,甜美的声音也显得诡异。
而宋愈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因香奴已经不是一两天这么说话了。她这么说话,宋愈心里反而好受一些,若是香奴饭其道而行,反而才奇怪。
“我也不知。哪里有妖,我便往哪里去。这是我游学的唯一目标。”宋愈回她道。
香奴道:“哪里有妖,我便往哪里去?”她面色一冷,“那不是所以的妖都一棍子打死?不分青红皂白。”
宋愈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哀伤。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香奴笑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那能知道你想什么?宋愈。”
宋愈停下脚步,“是吗?”
香奴跺脚,面色不虞地往前面走,把宋愈远远跑在身后。
宋愈看着她,手摸着嘴唇,有些懊恼。明知道她的脾气,这么还一而三地不肯低下头说句好话呢!明明他一心都希望彼此恢复到从前。
那俏丽轻盈的身影在前方,却有在水一方的距离。
宋愈加快脚步,赶上香奴。
日上中天,火辣辣的日头晒得地面泥土干干的。宋愈寻了一颗大树乘凉,一边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些干粮与水。香奴背倚着树枝,在树上休养生息。
树下的宋愈,看了她一眼,又从袋子里掏出用纸袋装着的一只烧鸡,还冒着热气。是他昨晚吩咐小二准备的。
睡得正香的香奴突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烧鸡味道,馋得不行。鼻子嗅着香气的来源之处,眼睛一下睁开。看见树下,一只素如兰花的手正以匕首在切鸡肉。
那人神色淡然,好像在读书写字一样文雅得动作,看得香奴一愣一愣的。
她轻松跳下树,也吸引了宋愈的目光。两双眼睛对上,宋愈平淡之中带着些笑意,而香奴则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是谁的肚子突然高歌,一声又一声。
宋愈轻笑了一声,手里一个利落的动作,一个肥美的鸡腿已经切了下来,他递到香奴的手边。
“下午还要走更远的路。”
一句话,将他的关心照顾轻轻隐过。
香奴摸着肚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飞快地接过他手上的鸡腿。
顺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说道:“其实妖怪,像我这样吃不吃都无所谓了。既然你这样,那我也不拒绝是了。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我的脚疼死了。”
宋愈看着啃着鸡腿,毫无女子自觉的香奴,眉间含着笑意。
“是吧,都怪我连累了你,香奴。”香奴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啃鸡腿的动作都不利落了。她抖了一抖,无不担忧道:“宋愈,你不会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
宋愈:“……”
香奴啃了一口,想了一下说:“这是吃错药了?”
宋愈脸微黑,“你在乱想什么?”
香奴认真地看着他,“没有啊,我觉得你很不对劲。”
宋愈无奈,好不容易他才下了决心,可惜这招……没什么用。
“吃吧!”他将切好的鸡肉放在她面前,然后随意地打开干粮,吃着烧饼。淡然的姿态,像是天下最美味的食品一样,看得香奴一愣一愣。
嘴边的鸡肉好像也没有他吃的烧饼好吃一样。
看着他,香奴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而宋愈也留意到了香奴的目光,喝了一口水后,轻飘飘地道:“你吃烧饼?”他扬着手边一只完整的大饼。
香奴吞了一下口水,“要要要。”如果她有尾巴,早在摇了。宋愈看着她,宠溺的笑容自嘴畔生。心里如饮琼桨,恨不得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
用了午饭,又在树下歇息了两个钟头,直到太阳没有之前那么火辣之后,两人又踏上了路途。
在有着高大树丛的树林地里走着,蝉鸣悠远,鸟雀相应。偶尔的一阵林风赶走了闷热。一只黑色兔子从草丛里跃过,消失在香奴宋愈眼前。又一条竹叶青躺在路边的石头上,懒洋洋地午睡中。……
看得香奴都不想说什么了。
这条路的动物怎么都这么粗神经啊?
宋愈倒是一副见惯了的样子。
香奴暗暗猜想,民风纯朴?
前方突然传来女子的**声,微有些凄凄惨惨的意外。
香奴听着这声音,有些郁闷。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够甜了。没想到还有人的声音这么媚,这么娇。简直不是人。
该不会是剧情里的那个蛇妖吧!
她脑袋一条黑线挂着。
宋愈听到这声音,簇眉。
两人相视一眼。宋愈道:“去看看吧!”
香奴道:“那走吧!”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让宋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往前面走去,那娇媚的声音低低地喊了起来,“救命啊,有人吗?”
宋愈转过一个弯,前方一个女子的窈窕身影在野草巨树里若隐若现。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乡女,荆衣素簪。风姿却是绝色,脸蛋儿尖尖的,一双眼睛勾魂夺魄。她半跪在石头边,楚楚可怜的样子。
一见宋愈走来,娇语道:“公子,救救奴家啊。”
香奴从宋愈身后冒出一颗脑袋来,意味深长地朝她一笑。
乡女被她吓了一跳,但一想到这个女子不过是警告自己别动她情郎,有不知自己是妖怪。有什么好怕的。当即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宋愈有点招架不住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男子俊逸挺拔,恰是她最好的种类。
乡女哭得极好看,特别容易使男人萌生怜惜之情。
“奴家清梅,家住在不远处梅花村。今儿本来是想出来给隔壁村里干活的哥哥送些衣物,但却在此处崴脚,无法走路。”她身边的草丛里一个竹篮里盖着蓝花布,鼓鼓囊囊的,该是她所说的衣物了。
“公子,可以……”她咬着水灵的朱唇,道:“可以送我回家吗?”
宋愈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香奴在一边看饶有趣味地看着。倒是有几个疑问。当初宋愈一眼看出她是妖来着,怎么现在反而看不出来这个妖怪呢?难道此妖有什么法宝可以隐藏妖气?
还有一件事,这个妖怪说的话也太不可信了吧!这大太阳的,一个女孩子独自上路,她爹娘也够放心的。
她看了一眼宋愈,还有男主是不是脑子秀逗了,这种话也相信。
宋愈回她一笑,没有说什么。
乡女故意地找宋愈搭话,一个劲地说。宋愈礼貌地回着,轻言轻言,一派公子风姿。看得乡女眼睛都掉在他身上了。
香奴暗暗偷笑,要是这妖怪知道了宋愈是道士,那可好玩了。
不过,宋愈一般都穿着常服来着,年龄又轻,又文雅,看起来像一个书生或者是公子一样。
走了半个时辰不到,来到乡女所谓的梅花村了。村前一颗老树还开着粉红色的花瓣,赫然是梅花。秀雅的花瓣映着绿色的叶子,的确挺好看的。
可这是梅花。
现在是五月。
这么看这么诡异。
香奴走在他们后面。
眼睛乱看,村里一片灰扑扑的,一片古朴的样子有些太真了,反而像是工笔画出来似的。
乡民也少得可怜,偶尔有几个经过他们身边。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更有偶尔的蛇嘶时。
乡女靠近宋愈,在他们之间的棍子距离缩短。原来宋愈碍于男女身份不便,只是以竹棍带着乡女一起走。乡女本来没有崴脚,见他这样,只好略微装了一下。
宋愈避开,簇着笼烟眉,好奇地问道:“清梅姑娘,你们这儿养蛇吗?”
香奴暗笑,这里是一个蛇窟。不养蛇养什么?
乡女也听到那声声蛇嘶,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娇媚一笑,“正是,宋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