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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门路【捉虫】

回到家莫茹先去换了衣服, 饭后管张翠花要了针线笸箩和剪刀打算回房裁布做衣服。

她前世从大三开始就在一家大型服装工厂样板间实习,先跟着打板师傅学习, 她热爱设计又热衷于动手,一年后就能把自己心里的设计用实物呈现出来。

毕业的时候她跟一直和工厂有业务合作的一家跨国时装公司签约, 成为他们的时装设计师,然后一步步做到设计总监。

拿到剪刀和布料,她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设计,最后又全都摒弃,老老实实做符合当下风格的衣裳。

周明愈看着她把那些次品布摆在炕上,就把油灯举着给她照明。

油灯油烟大、光线暗,晚上做活儿是很伤眼睛的。

莫茹早就在脑子里观察过这批布, 对于哪里有破洞哪里有瑕疵很清楚, 现在摊开用小石头画一下痕迹就可以进行剪裁。

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面料,左手执剪刀,剪刀不是很顺手,好在磨得够锋利, “咔嚓、咔嚓”, 先把大体剪下来,把大块布料收起来,再剪裁细节。

周明愈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托着下巴默默地看她工作的模样,柔美的面庞和前世重合,垂下来的发丝挡住她水润的眼睛,只露出俏丽的鼻尖。

就像无数次看她做衣服一样, 认真、满足,整个人有一种自信而柔和的光。

能一直这样看着她,让他的心一片柔软,庆幸老天让他们一起穿越,没有分开彼此。

他忽然想起那次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一改端庄大气范儿,打扮得青春靓丽,跟他那些聚会就为攀比的同学不一样。他甚至假装顺路,给她打电话接她一起回家,无非就是想看看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婚后虽然恩爱,可他一直有点遗憾没有参与过她的学生生涯。听她朋友讲,大学的时候她恣意张扬,浑身都散发着光芒,跟他相亲遇到的成熟稳重只爱口红和麻辣鱼的莫茹略微有点不一样。

如果让他年轻几岁,他很想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她,亦或者更早。

……

莫茹剪完,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你怎么不问我买脊瓦的事儿啦?”你问姐姐就告诉你!

她这般俏皮尽显的模样让他心头一荡,凑过去亲吻她。

莫茹哎呀一声,“小心剪刀!”

片刻,他问:“来,告诉我你的办法。”

莫茹软在他肩头,“我们去供销社送鸡蛋找找冯如,问问她有没有路子买瓦片啊。”

供销社的售货员,当然不是靠能力进去的,这时候比后世更讲究关系。

能够去当售货员,不是家里有关系,就是能给有关系的人送礼请托。

周明愈亲了她一下,“还是媳妇儿想的周到,明天一早咱们就去。”

第二日照旧天一亮就起床,吃了早饭周明愈跟张翠花说去镇上。

他先去队里借了一辆独轮小推车,铺上褥子让莫茹坐着,这样她就不用走路受累。

张够见他伺候得那么周到,酸溜溜道:“小五,你干嘛去哪里都带着媳妇儿啊。”

全村就没一个这样的!

周明愈笑道:“我带妮儿去见见光景,这样她就能更明白些。”

莫茹朝着张够笑笑,就扶着装鸡蛋的小箢子,让周明愈推着去乡里。

这一次更是轻车熟路,到了镇上直接去供销社。

周明愈进去看了一下那位冯如没来上班,他就和莫茹先送鸡蛋,然后跟收鸡蛋的中年女人打探到冯如家的地址。

莫茹留下十个鸡蛋没卖,留在小箢子里,两人一起去冯如家。

冯如家就住在后面的荆家庄,十几分钟就到。

两人到门口刚要上前敲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还没过门呢,就一心向着男人啦。这要是过了门,眼里还有娘家吗?”

然后是冯如的声音,只听她叫了声嫂子,后面的话就听不清。

那嫂子却更生气的样子,“你就会拿好话哄娘家人,好东西可都给了婆家。你还没过门就这么上赶着讨好男人和小姑子,过门了,人家还不把你踩脚底下去?你真当他们对你好?你不靠娘家?没有娘家撑腰,他们铁定把你当老妈子使唤?”

那嫂子越说越愤怒,声音也越来越大,一点都不在乎是不是被邻居听见。

“哎,我才说你两句你就走,你去哪里啊?娘――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我这个做嫂子的忠言逆耳啊,还当我害她呢!”

莫茹示意周明愈还是先走吧,结果门吱呀一声,冯如从里面冲出来,差点撞到她。

冯如忙道歉,“对不起啊……你、你是,莫茹!”

莫茹穿的寒酸长得俊俏,挺着个大肚子,男人对她很疼爱,所以冯如印象很深刻,一下子就认出来。

莫茹笑了笑,“我们来送鸡蛋想找你说说话,结果你没上班我们就问了一下收鸡蛋的大姐,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冯如忙摇头,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什么打扰不打扰啊,我又不是什么忙人。”她想请两人家里坐又很尴尬,索性道:“咱们去供销社吧,这一次你们要买什么?”

莫茹把小箢子给她,“上一次你帮了大忙,我们也没什么感谢的,这里是几个鸡蛋。”

冯如忙推辞不肯要,莫茹却非要送。

“你看,我非要送,你要是不要,我们推来让去多不好。”

冯如就说给钱。

莫茹更不肯要,“其实,我们是来请你帮忙的,当然这个是上一次的谢礼,可不是这一次的贿赂哈。”她说着就笑起来。

院子里的曹红旗听见蹬蹬地跑过来,一脸鄙夷地审视莫茹和周明愈,看俩人长得不错,但是一看就是穷老乡,估计是来求办事的。

她就阴阳怪气道:“哎呀我说冯如,嫂子让你办点事儿你推三阻四的,怎么香的臭的来找你,你都那么痛快啊?”

冯如脸色涨红,“嫂子,你不要太过分。”

曹红旗呸了一声,“我看是你分不清里外,看不清亲疏远近。他们是什么人?哪个旮旯钻出来的阿猫阿狗,瞪着俩眼就来占便宜,还不是看你当售货员?”

冯如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茹微微蹙眉,她和周明愈不适合说什么,毕竟这个人是冯如的嫂子,他们是来请帮忙的。

不过既然对方这样咄咄逼人,冯如显然也深受其苦,她就对周明愈笑道:“小五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在路上踩了泡狗屎,到了这里又被疯狗叫,咱们快走吧别被咬着。”

她就跟冯如歉意地笑笑,“咱们走吧。”

曹红旗被莫茹刺得两眉毛竖起来,骂道:“你又是哪里钻出来……”她还没骂完,就见那个子高大肌肉结实的青年朝她走过来,他浓眉长眼,眼神透着凶光要打人。

她吓得立刻往回跑,“打人啦!”

周明愈耸耸肩,朝着两人笑了笑,“我想提醒她韭菜叶子挂牙上不好看。”

两人笑起来,冯如就让莫茹上车,三人一起去供销社。

路上冯如跟莫茹吐槽了一下她嫂子,估计是在家门口不好倾诉憋狠了,因为和莫茹不那么熟,印象又不错,加上刚才被撞了正着,就不怕家丑外扬吐吐槽。

曹红旗因为冯如在供销社上班,变着法儿的让帮忙买东西,不给钱又不给票的,买了就拿回娘家去。冯如也不可能一直满足她,结果她就找茬闹事,因为冯如昨天给小姑子买了一条裙子,曹红旗今天知道就又骂又闹,嫌她胳膊肘往外拐。可她小姑子给钱给票啊,又不是白买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摊上一个极品都够受的。

这点莫茹自然不会笑,也只能安慰一下,给冯如心情上的放松,至于如何做,自然还要对方自己去摸索。

她就把家里要盖房子缺脊瓦的事儿告诉冯如,问问她能否帮忙。

冯如笑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帮不上忙,不过我们副社长能。我和他关系不错的,正好你们这个鸡蛋就给他了。”

莫茹不好意思道:“会不会有点少?”

那就要冯如担人情。

冯如道:“不少,这都十个了呢。你们自己在家都不舍的吃,十个拿来给他还嫌少,那不是毛病了吗?”说着她就笑起来,一扫之前被嫂子压制的懦弱样子。

到了供销社,冯如领他们去见副社长陈刚。

恰好陈刚手上有一批砖瓦条子,不过他也是走关系给别人弄的,自己不能卖掉全部,只能处置少量。所以他没有放出口风,镇上人也都不知道,今天也算冯如试探一下想让他帮忙的,谁知道就有现成的,那自然最好。

这条子是实货条子,不是空头条子,去了就可以提货的。

一共有砖一千块,脊瓦两百,板瓦五百,青砖一分八一块,脊瓦四分一片,板瓦三分一片。

周明愈和莫茹商量一下。

莫茹笑道:“我也不懂,你决定。”

周明愈就道:“陈社长,那我们把两百块脊瓦都买了吧。”

这时候赚钱难赚,虽然米面便宜,可架不住工业品贵,他带了四块钱,鸡蛋卖了四块出头,也就能买200片脊瓦。

当然,这瓦还不能直接拿回去,得拿了条子去二十里外的高戈庄窑厂去拉。

不过这样两人也很满足,总归是买到了。

陈刚还给他们指了窑厂的大体位置。

冯如怕莫茹俩人不好意思,就把那鸡蛋拿过去,往副社长桌上的帽子里放了八个,笑道:“请你吃鸡蛋,这俩我拿回去。”

陈刚笑了笑,“你这个小冯同志啊,真是雁过拔毛,这可是人家老乡给我的。”

莫茹和周明愈拿了条子就出去。

片刻,冯如出来,笑道:“你们拿着这个条子去窑厂,也别那么老实,看那些破的碎的次品,不用票和条子的,你们就说说,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多拉车呢。”

莫茹忙道谢,“要是没人指点,俺们两眼一抹黑,真是有钱也买不着,多谢冯如同志。”

冯如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我和你一见如故。”说着又问:“你读了识字班吧?”

识字班就是扫盲班,村里办的。

莫茹寻思自己说话不像纯乡下人那么土,忍不住点点头。

冯如笑道:“人还是要读书,不读书就是傻子。”和她嫂子似的。

她又问莫茹还要什么。

莫茹手里还剩下几毛钱,来了供销社不花掉总觉得咬手,痒痒,哈哈。

她盘算着家里各种用具,觉得还是买铁器划算。

剪刀、镰刀、锄头、铁锨之类的,其实家里都需要,这种小件的铁器农具,不算统购统销,目前还不需要票和工业券,因为他们是乡下铁匠打制的。只不过现在铁匠也被收拢,受集体指挥安排,不能自己随意给人打制农具,也得以生产队申请的名义才行。

不过以后难说,估计一点点东西都需要票。

她就买了一把铲草的小铲子,这个适合女人孩子去剜野菜用。

把手里的八块六毛钱瞬间花出去,莫茹觉得通体舒畅。

而周明愈又把截留的两分钱拿去给莫茹买冰糖吃。

这时候糖不是随便买的,当然要票的,但是他就两分钱,冯如就给他夹几块。

上一次就是这样操作的。

告辞冯如离开供销社,两人就先回家,到家正好吃晌饭。

周明愈就和张翠花汇报一下,顺便说自己把钱都买了脊瓦,把家里的也修修。

西间和东厢顶上脊瓦破了,现在还漏雨呢,一旦漏雨很容易烂屋笆和梁檩。

因为是红鲤子花钱买了正经东西,张翠花不但不怪反而高兴,快步去屋里跟周老汉儿显摆呢。

“咱红鲤子现在可有正事儿了,连脊瓦都能买着,你看你们张罗好几天还让去找张根发,啧啧。”

周老汉儿:……

我可没说找张根发,我是寻思等夏种忙完,拿了钱直接去找厂长,不是买不到,就看出不出血。

不过红鲤子能用正常价格买到,也算是有本事。

周老汉儿也觉得小儿子现在不错,挺好,吧嗒烟袋锅子也吧嗒得格外有劲儿。

饭后周明愈说借地排车去高戈庄,张翠花道:“明天早上再去吧,天黑前肯定能回来,这会儿去还得走夜路吧。”

周明愈道:“不一定呢,运气不好去了排不上队就得等一宿。不如现在走,天黑前到窑厂,拉了瓦就走下半夜能到家。”现在路上安全得很,没有劫路的,放心大胆走

晚上才好办事呢,最怕就是去了提不到货才牙疼呢。

因为路上没危险,张翠花倒也没拦着,让他借马灯带着,从家里装点煤油。

煤油也是按票供应的,说是一户二三两,根本不够分的,都是发给生产队工分多的人家,一个队一年十五张票是好的。

这两年张翠花存了四两,一直没舍得用,点灯都是用菜油的。

周明愈果然去借了地排车和马灯,马灯贵、费油,买得起灯点不起油,所以农家没有买的。一般都是大队和队里用,因为这个防风防雨,队里开会或者上夜班好使。

他把褥子和被子铺到车上让莫茹坐着,晚上还能盖着睡一觉。

周老汉儿道:“让你三哥和你一起,拉车也能换换手。”这么一车瓦用人拉也得累得够呛。

周明愈道:“别耽误三哥上工,我一个人折腾就行。”

周老汉儿又道:“高戈庄是往西南走,你别走范木匠,走凤凰屯,从他们村前头往西走,再往南去,边走边问差不多就找着了。”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村,远的也就去镇上赶个集走个亲戚,十里开外就没去过,更不用说二三十里,找都找不着地方。

反正家里这么多孩子,要说一个人出门拉着车去拉瓦,估计没有几个敢去的。没见过世面,别看在村里说说笑笑的,可出门就打怵,话不敢讲不好意思开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周明国还算闯实的呢,自己去乡里都有点打突,必须得跟着谁才行。

红鲤子能自己张罗盖房子、拉瓦,周老汉儿觉得比家里这些老的少的都能干。

张翠花又给张罗路上带的吃食,窝窝头、咸菜、汤罐,还带上俩煮鸡蛋……

周明愈也不拒绝,收拾一下,拉着莫茹就和家里人告辞出发去高戈庄窑厂。

这时候也没有地图,去哪里全凭一张嘴东问西问,问到明白人还行,要是问差了那也可能南辕北辙。

尤其有些人出了门容易掉向,明明太阳在头顶上,非觉得是在北边,怎么都迷糊不过来,难受到恶心欲呕。

周明愈和莫茹还好点,毕竟文化多,辨别方向的窍门也多。他方向感很好,走过的路基本就能记住,回来哪怕是晚上也就不用犯愁。

二十里要是让周明愈自己走,跑跑走走估计不用俩小时就到,拉着车自然慢一些,但是他估计三四点钟也能到高戈庄的。

一路上走村过田的,这时候麦子都收割完毕,农人们赶着牲口忙夏耕,还有一片片的青纱帐,在蔚蓝的天底下就好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浪,美丽而又生动。

难得出远门,路上经过一些村落的时候,周明愈都拉着莫茹从村内走,顺便欣赏一下不同村落的风光。

如此速度就慢下来。

他们在凤凰屯看了两户人家打架的,先是夫妻俩口角,然后和拉架的打起来。

在西南那个村子看到出殡的,那孝子哭得涕泪横流,却被人嘀咕说是他把老娘饿死的,一顿饭就给吃一小口窝窝头一口粥一口大葱。

然后还看到了除四害的,打鸟灌老鼠的架势,比张根发等人还厉害。

继续往前在岔路口看到一个惊了马的,那马拉着一大车粪,惊了的时候直接跳起来,两脚站立把马腹带挣断。赶马人吓得面色如土还不肯松开马缰绳,死死地拖着生怕跑了,结果被拖到差点被大车压过去。

幸亏周明愈灵敏冲过去一把将他拖出来,那马连车带粪就冲进沟里,最后被一群人制住。

在村民们手忙脚乱制服马的时候,周明愈就拉着莫茹继续往前走,等那人想起来要道谢他们都走远了。

走到贾家沟的时候,他们竟然碰上了村里正在搞共产运动!

莫茹最担心这个,因为周家庄也说了要搞共产,但是因为具体章程还没下来,所以周诚志一直压着。现在竟然碰上别的村在搞,她和周明愈就有意识地围观一下,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到时候本村尽量避免一下。

贾家沟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带着一群人,拉着车家家户户去拿粮食,说是要把粮食集中到大队里,全大队一起吃饭。谁要是敢私藏粮食搜出来上去就拳打脚踢,要是去的时候说没有回头被翻出来,那就加一等,直接打个半死。

他们带领的所谓“搜粮队”如狼似虎,扛着棍子,书记一声令下一棍子就能把人敲翻在地。

他们还目睹了一场大批/判,几户人家因为藏粮或者被邻居举报,或者被家里人举报,然后被叉到村里场上,大队书记指挥着几个村里的搜粮队先进分子,把几人打得吐血,一边打一边让他们承认自己搞私有化,污蔑共产主义。

莫茹甚至在血污的地上看到了牙齿!

周明愈没想到贾家沟这么野蛮,看莫茹脸色有点不大好又怕贾家沟的人刁难路人,赶紧拉着她快步走了。

莫茹心里有点沉甸甸的,“周愈,你说咱们村会不会也这样?”

周明愈道:“不会,咱们村就张根发少数人蹦q,其他人还是清醒的。”

莫茹:“有时候少数人就把大多数人给祸害了。”有人撑腰连张根发那样的无赖都能翻身掌握一个村的权势,如果不是因为周家庄还有周诚志、周诚仁这些有威望的镇着,只怕跟这个贾沟村也差不多。

周明愈回头朝着她笑笑,“别怕,咱们村不一样。”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保护她,绝对不让她受委屈。

为了逗莫茹,他又开始给她哼哼猪八戒背媳妇,惹得莫茹笑起来。

说说笑笑着,就到了高戈庄村后头的窑厂。

窑厂也不在村里,距离村有四里路,周围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子,有人在伐树劈柴烧窑。

这时候天还大亮,周明愈先把莫茹安顿在门口等一下,他拿着条子去门口传达室找人问问。

问清楚了,他就拉着莫茹进去把车停在一棵大梧桐树的树荫里让莫茹等着,他去找负责发货的钱武。

钱武是厂长的侄子,在这窑厂里说话很管用,除了厂长就是他。

莫茹等周明愈的时候,就拿了裤子出来缝,布虽然有很多瑕疵,但是不妨碍做衣服,毕竟后世的洞洞裤还是时尚呢。

这时候没有松紧带买,大家的裤子都用一根麻绳当腰带系着,不结实也不方便,很容易打结。而且她是孕妇,裤腰需要肥大,系绳子更不方便,她干脆做两根布带当背带裤,正好把那些瑕疵太大的布用上。等她不穿了,也可以拆下来缝在孩子的襁褓上用来背孩子。

正缝衣服的时候,她见几个人也拉着车进来,其中一个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粗着嗓门,“快点快点,咱们先拉了先走。”

另一个人跑去看了看,回来道:“有好几个排队的呢,咱们来晚了。”

“他娘的,什么晚了,咱们必须第一个。你不是不知道这帮龟孙子干活可磨蹭了十天半个月才出一窑砖瓦,就那么点货可不够这些龟孙子们分的,咱们要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