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啊!”老乞丐猝不及防,徒弟就被人带走了。
“圆儿啊!”石天王被脚下的影子死死拖住,怎么爬都爬不离邪灵身外一尺之距。
翠萝寒沉默之中,抬手,将成型的阴阳骨塞给慕少艾,一振肩头灵剑,人也化为一道剑光离去。出行在外的几件事皆已完成,玉手九针自然是要回幽篁秋水。剑者毫不拖泥带水,同样是想到就去做,来去十分干脆。
转瞬场中少去三人。
“呼呼呼……”烟管一扬,只好暂时成为阴阳骨的保管者,还要仔细包好以免失效。慕少艾看向残林之主,“阿九好吗?”人在江湖,心已不在江湖,药师踌躇许久,终于决定了退隐的时间。
皇甫笑禅反问:“当真不见?”
“相见难时别离难。”慕少艾道,“老人家吾伤不起心,亦无颜面对,只好暂避。”
“至少,你该与众人告别。”皇甫笑禅劝说。
“所以再留片刻。”慕少艾吸一口烟气,悠然道,“哎呀呀,等待无聊,诸位要饮一杯么?”
有一些事情在离开之前,药师必须要对曾经的合作者杜芳霖给予交代。
春秋砚主托着徒孙圆儿,也知道时间不能拖太长,一路疾驰白云山。
蔺无双察觉那股熟悉气息,一时颇为疑惑,开门的瞬间就被人塞了一个孩子……“你?”道者一惊,险些未将圆儿丢出去。
在路上,杜芳霖已经设法让圆儿沉睡过去,在梦中消化那三股力量。但一路抱着个外形七八岁大的孩子,手臂很是不适,他半路就已经有点后悔了。“这是吾唯一的徒孙,孚言山百年之后唯一传人!”杜芳霖温和开口,十分肃穆,“吾来求你一个机缘!”
蔺无双稍微查看,便明白圆儿体内状况,立刻就沉默了。头一次帮人抱孩子,云飘渺双手抱着这白色短发七八岁孩子,颇有手足无措之感。
杜芳霖道:“给不给!”
修好的浩然居门口不见了曾经的对联,残砖破瓦还未被清走。蔺无双一时很想放下圆儿,冲着故交好友拔出剑!
“自从九鼎之社后,便再未见你如此神色。”蔺无双深深吸气,手臂拂尘一动,一道剑意便从背后明骤然而发,沿红尘剑意作为入口,由督脉转向中枢,停留片刻与三股异力同时汇流。此为留招:古云之极!
圆儿轻哼一声,眼皮微微一动。
这孩子赫然又是……没问题。
孚言山倒是收下了一名好徒孙!一时之间,蔺无双不由对杜芳霖刮目相看,“只此一子,便能将再续百年!”他沉思片刻,“还需往萍山一行,稍等片刻。”云飘渺不由分说,带着圆儿化光就走。
脱胎换骨,宛如新生,这时候接受外来之力量是最容易吸收,时机无可等待,蔺无双已决定替好友好好培养一个好传人。
白云山距离天上飘着的萍山实际并不是很远。
没有七彩云霓,萍山不能落地。但蔺无双的到来仍然惊动了在天外修行的练峨眉。犹豫一瞬,云人以一道元气以指引,道者登天而上,已至萍山之巅!
练峨眉一眼便看见蔺无双怀中所抱的孩子。
“此为孚言山之子!”蔺无双毫不犹豫,“来求云人赐招。”
是为杜芳霖!
练峨眉也曾听闻孚言山一场变故,传人几近凋零。
蔺无双又道:“吾誓言已破,待世间魔氛不再,会另外择地清修,以期达九天之境!”仿佛曾经的执念已随浩然居而消逝,又像是将一切尘埋心底,反倒是因此激起胸中久违之气,导致情由心动,元气不稳,竟是境界突破之征!
面对杜芳霖时,蔺无双稍有收敛。面对练峨眉的时候,他一贯以来坦率而不吝真情。否则,杜芳霖会甘愿再饮一杯,以贺好友突破。
将圆儿交予练峨眉怀中。蔺无双看向这名白发孩童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此,当是喜事。”练峨眉心中却是一松。云人一直以来向往大道,也因此常反省过往之事。蔺无双资质绝佳,不应因执念而自封。她虽未因此自困,但心中总有挂怀。
“既有古云之极,不妨当用‘天流萍踪’!”萍叶之形一闪而逝,圆儿再受一招。蔺无双突然想起一事,但是已经来不及去阻止。
道元入体,引动古云之势,二者同流而合一,对上儒门德广弥天!
这下可好,圆儿体内已不仅仅只是儒门修为,练峨眉毕竟与杜芳霖那人相交不长,这下可要难缠了!
蔺无双眉头一动。
练峨眉微微侧目。
两人对视一眼。
送佛送到西,练峨眉再度沉吟:“吾察觉此子体内另有一道元气,或许该另有机缘。”
萍山随云漂流。蔺无双只好等待。接着光芒一闪,正在路边休息的白发剑者被引上萍山。
突然面对两位道门前辈,白发剑者也是一时感到意外。
练峨眉将圆儿递给白发剑者,说明事实。
蔺无双见事已至此,便再未开口。
此时天外一线光明,夜晚即将消逝。杜芳霖在白云山上久候好友不归,已开始趁四处无人,用折扇扇风挨个击碎浩然居屋檐上的瓦片听声响。
白发剑者点一点头,离开萍山带走圆儿。蔺无双对练峨眉稍作告辞,一路紧跟了上去,但时间稍微延迟。
结果追到了空无一人的一座高山上。
一道金光正好在此时送出了白发剑者。接着金光似隐隐自地底而起,有久违佛者清正的声音不容置喙道:“原来如此,此子与佛有缘,应当留下。你,且去罢!”当真是义正言辞,十分干脆,全靠了白发剑者的面子!
白发剑者一转身见到蔺无双,再点一点头,人影化入雾气直接离去。事情解决,圆儿果然是另有机缘……
天亮了。
蔺无双回归白云山,正好见到桃花幻影快速一闪,无数破瓦带着三分心虚再度回归屋檐上。他脸色一变,就见到前方捏着扇子神情更趋肃穆的杜芳霖。
“人无恙。”蔺无双片刻后,如实将事情叙说一遍。就听哗啦啦一阵响,刚刚被人装好的瓦片再度叮当碎了一地,凶手丝毫掩饰都没有。
果然是……生气了。
蔺无双沉默地想。
“九鼎之社后,吾果然许久不曾有这种情绪。”杜芳霖十分平静地合拢了折扇,“也罢,吾先告辞。”回去就给圆儿制定儒门学习计划!
他孚言山的弟子跟着蔺无双学一学剑就可以,随着练峨眉得以赐招也无甚,突然被人截流去了云渡山,这个不能忍!
棋差一着。
吾果然是介意了。
杜芳霖一路反省,一路生气,一路回到残林入口。
已是天光大亮。“师尊!”老乞丐在外苦苦等候了大半宿,见到师尊两眼一亮,再一看……咦,圆儿呢?
杜芳霖此时沉默。他这要怎么回答,一不小心弄丢了徒孙,人被和尚截流了,短时间内要回不来?
正在这时,入口更外围传来荫尸人的声音:“杜啊芳霖你在不在?佛剑分说回来了,秦假仙花了十两银子让我过来告知你,人已被疏楼龙宿带走,速速前往,快啊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