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御从正殿出来的时候,先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没搭理哀哀怨怨趴在地上的王狗狗,只是对着李萍道:“二狗子他人呢?”
看您这傻装的,王狗狗那不趴地上哭着看着你呢吗,这么大的活人难道能看不见?李萍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搭拉着眼皮,浑然没有丝毫的异样流露出来:“二狗感念刚刚辜负了殿下的期待,正趴地上请罪呢。en8.”
刘御故作惊讶,低头看了过去,在火上泼了一瓢油:“你说这个鱼泡眼的人是二狗子?”
二狗就二狗,你加什么“子”呢,破称号一个比一个难听。王狗狗连忙一个咕噜趴正了身子,磕头请罪道:“都是二狗没用,请殿下责罚。”
他从门外把里面的谈话声听得清清楚楚的,刘义隆刚刚夸奖了刘御一番,话说得无比动听。
王狗狗琢磨着刘御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自己趁现在他心情好请了罪,要是刘御表示不介意,那这件事情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刘御也确实没当回事儿,他刚刚那纯粹就是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太无聊了,所以逗逗王狗狗解闷,此时随手一挥,把他给叫了起来:“跟着我出宫,今天就要前往鸡笼山。”
王狗狗赶忙爬了起来,抢先李萍一步,紧紧跟在刘御身后,嘴角勾起,眼睛发亮,直勾勾看着他的背影,仿若想要借此表达出自己无尽的憧憬。
但是刘御仿若并没有感受到这样情真意切的目光,没搭理王狗狗不说,还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李萍,你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
李萍并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把实话给说了出来:“回殿下,奴婢从小父母双亡,是苏总管抚育着我在五岁那年赐名的。”
是苏涛起的名而不是武陵王起的名,刘御脚步轻轻一顿,点头道:“这个名字不好听,从今天起你就叫李二猫,正好跟二狗子的对应。”
王狗狗差一点又哭出来,心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对应,我要当殿下独一无二的二x子,只是嘴巴上不敢出声,心中又着急,一张脸可怜兮兮皱成了一团。
他不敢反驳刘御,只能寄希望于另一个当事人拒绝,但是李萍一点也没有表示自己大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意思,很干脆下跪答道:“奴婢叩谢殿下赐名。en8.”
王狗狗很伤心,不过他也没有埋怨刘御,反而在心中觉得是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家的心,才让一个刚见面的李萍给抢了风头,硬生生加进了两个人之间。
刘御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给李萍改名,其实是为了试探一下她,见对方十分坦然的答应了下来,心中有了点计较,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刘御乘坐马车回了武陵王府,王狗狗和李萍一左一右跟着他的马车跑,跑了一路下来,见马车终于在门口石狮子处停下了,王狗狗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顾不得喘口气休息一下,就先一个箭步蹿上了车轴承,帮着刘御把车帘子拉了起来。
刘御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轻轻一点头,便没再搭理喜出望外的王狗狗,低头看了看候在马车旁边的李萍,见她呼吸丝毫不乱,低声道:“你还学过武?”
李萍恭声答道:“回殿下,奴婢年轻时下地干过农活,体力自然比王公公出色。”
王狗狗禁不住有点脸红,深觉自己丢脸,想想自己狗屁都不会,一点突出本领都没有,而且还身体不好,从小营养不良就落下了病根,而且李萍还是苏涛专门跟刘御引荐的人才,自己凭什么跟人家比啊,一下子就心灰意冷了。
他熄了刚刚争宠的心思,垂头丧气跟在刘御屁股后面往里走,这次也没敢抢在李萍前面,还特意落后了她一步,慢慢往前挪。
刘御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往前走,直到走到了自己的房门门口,才开口道:“二狗你进去给我收拾东西。”
王狗狗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浓烈的激动喜悦感,瞪圆了眼睛惊喜交加地看着他,耽搁了一下,见刘御不耐烦地皱眉,赶忙应声道:“二狗遵命!”
王狗狗屁颠屁颠进去了,却不见刘御怎么搭理他,他也不出声,自己尽职尽责开始收拾行李。
这要是换了一个别的主子,刚刚刘御进宫的时候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苏涛就得帮着把东西都收拢了,但是刘御性情跟普通人不大一样,苏涛就没敢多事,房间里的东西都留着等刘御回来后自己拿主意。
王狗狗也贴身伺候刘御伺候了两个月了,多多少少也弄明白了他的喜好,先是绕着房间找了找不大重要的边角东西,拿包裹都装了,又把房间里的金银珠宝都收拾了,看看刘御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殿下,这些细软之物该如何处置?”
刘御有点心理洁癖,用啥东西都要用自己准备的,去了鸡笼山肯定也要带着一整套行头,所以床单被褥什么的都需要准备着,这些东西都好弄,但是这些值钱的东西,王狗狗却不敢随便决断。
按理说,上鸡笼山是要苦心修行的,而不是上山享福的,自然不能把这些东西都呆着去,王狗狗想的是,理当带一部分去,就是不知道刘御更喜欢哪几个。
但是刘御并没有下手挑选,而是干脆万分道:“不用选了,都装起来带着。”
王狗狗愣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得实在不靠谱,但是也并没有异议,低头答应了,连忙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收拾完了,刘御喜欢的是小巧精细的东西,数量也并不多,也就两个不大的小箱子。
王狗狗把手中的箱子小心翼翼放在刘御手边,又去收拾铺盖,手往枕头下面一摸,摸到一个凉飕飕的东西,下意识惊叫了一声,赶忙抽了回来。
刘御被他一叫,才想起来自己枕头底下还藏着个东西,伸手一摸,看着上面“彦回”两次,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侧头看着惊魂未定的王狗狗道:“一块玉,你还能吓成这个模样,丢不丢脸?”
王狗狗想说这块玉骤一摸,感觉跟普通的玉很不一样,温度低得吓人,动动嘴唇却没出声,偷偷看了一眼那块玉。
他确确实实不认识字,被调到了刘御身边之后,刘御也压根没有让他认字的意思,王狗狗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偷偷记下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构造。
王狗狗看完了玉,又偷偷摸摸地看人,见刘御捏着那块玉也没啥特殊的表现,刚刚还差点把这块玉就这么给忘在枕头底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定情信物。
可是换过来说,这要真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也没有放在枕头底下天天枕着的道理,王狗狗心中百味陈杂,沉默了半天,小声道:“殿下?”
刘御本来在等着他为刚刚的惊叫请罪,等了半天没等到,一抬头见王狗狗怯生生盯着自己,还挺纳闷,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褚渊在皇宫里拿着块帕子跟他比划的情景,恍然道:“我今天洗脸真的没有洗干净?”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摸。
王狗狗没有弄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间想到这个上面,赶忙摇头,停顿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问道:“殿下想要如何处置这块玉?”
刘御其实也有点拿不准这个事情,他现在有了刘义隆和刘骏当半个靠山,也不怎么看重褚渊了,他来建康的时候带着这块玉,其实并不指望它能够派到用场,就是不想留在武陵白白便宜了刘骏。
但是这块玉也不能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他想了想,随手往王狗狗的方向一扔:“你找个地方收着吧,别丢了,也别让旁人看到了。”
王狗狗手忙脚乱把玉佩双手抓住了,脸颊红彤彤的,赶忙用块手帕包好了放里衣里,小心翼翼专门揣在心口处。
刘御也没再管他怎么收拾那块玉,绕着房间走了走,颇有感触道:“来建康这段时间过得也还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了。”
王狗狗听了乖乖没出声,他知道人家这话不是对着他说得。
果然,刘御自个儿感叹了几句,表述了一番时光易逝,岁月坑爹的感叹,便一打手势,示意王狗狗把行李都带着,自己率先走出了房门。
李萍一直规规矩矩等候在外面,见王狗狗两个小细胳膊艰难万分地拽着三四包行李半拖着在地上走,上前来单手接了过来,顶到头顶上。
王狗狗挫败地看了看李萍粗壮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细瘦的大腿,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又摸了摸头发,哀叹连连跟在她后面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