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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百无一是心相随

放下严老夫人和女儿们住在安徽会馆先不提,继续张泽羽这边。当初把设备从陈家运到老龙头火车站就费了不少劲,连骡子带马的,雇了上百号人,运了三十来车。多倒不算太多,可分量都太重了。光一个蒸汽机轮机,拆解了之后就用了五辆骡车。

现在到了京城,就不用再那么麻烦了,张泽羽直接领着陈等人回家取卡车,虽然柴油紧张,可时间更紧张。张泽羽估算了一下,拉完这次货,再跑一次天津还是搓搓有余的,于是直接上卡车。

如今的张府,可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清了,张泽羽等人坐的马车刚到胡同口,就有跟着张泽羽的学徒认出了张泽羽,“呀,先生回来了。”完撒丫子就奔回跑,整的张泽羽还怪郁闷的,“怎么跟鬼子进村似的呢。”

到了门口,还没等他和陈下马车呢,老赵和刚才回来报信的那个学徒就迎出来了,“老爷回来了。”

“回来了。”张泽羽继续问到,“我不在的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没有?”

“回老爷,大事倒是没有,一切都好。事倒是有几件,荣瑞祥的跑街伙计把您定的衣服给送来了,是您要是看着合适,就让我们把剩下的帐结了。还有,您雇的铁匠也从山东老家回来了,问您什么时候开工,我合计着您肯定着急,就和南苑那边管事的郭秀才商量了一下,就让他们直接去南苑了。”

“嗯,想的挺周到的,不错。还有别的么?”

“另外就是,纶贝勒府派人过来了,是请您在方便的时候过去商讨一下赴花旗国的公务的事儿。另外还有几位大人送来的名贴。对了,还有科克伦大夫来了一次,送来了不少油,前院人杂,我怕着火,就放后院了。”

“嗯,不错不错。南苑和西山那两边的进度怎么样?”

“也挺顺利,您不在的这两天干活比您在的时候还卖力气,不过有几个旗人走了。诶,对了,昨天有个洋人去了南苑的工地,是洋行的,问我们要不要洋灰。”

“行,我知道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月底发钱的时候,自己多五两。”

“哎呀,多谢老爷了。”老赵喜笑颜开。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得麻烦你。你去让陆妈把西厢房收拾出来,晚上有客人在这住。”完,张泽羽回头看了看陈和包着头面的乌银。“陈兄,这都到家了,就不用乌银再裹的跟个木乃伊似的了。你们俩先休息休息,我去把你的东西拉到工地去。”

“不累,我跟你一同去吧。”

“也好,老赵,那你照顾好乌银。我还得出去一趟。”

“好嘞,老爷。”老赵了呵呵凑到乌银身旁,刚要话,一见乌银这张连,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张着大嘴哆嗦起来。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乌银用没声调的中国话安慰了一下老赵,没想到他这一张嘴,露出一口白牙,老赵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不……至于么?”张泽羽连忙过来搀扶起老赵,徐川和程战衡也过来搭手,三人一起把老赵抬进屋里放到床上,抹前胸、捶后辈、掐人中的一通忙活。还好过了一会老赵醒了,喝了两口水之后,老赵问张泽羽,“老爷,那是个什么怪物?”

张泽羽也拿他没辙,“看你吓的,有那么夸张么?他不是怪物,是个洋人。就是黑了。”

“黑了?老爷,那也忒……”

“没事啊,刚开始长安和五湖见到他也害怕,以后他就住这了,看习惯了就不害怕了。”

“啊?”一听这话,差又吓昏过去,不过这家是张泽羽,他没法做主,只能无语望苍天。

“老赵你先休息一下。”然后张泽羽起身和俩徒弟,“老赵这么个爷们都吓成这样,陆妈见了不一定吓成啥样呢。你俩就受受累,招呼一下乌银,我和陈兄出去了。”

“是,师傅。”

张泽羽招呼了一下戏班子里的众人之后,就和陈到了后院,陈也被卡车的个头给震惊了。“堪称巨物啊。能否上去?”

“肯定能啊,不过陈兄你得稍等一下,我把卡车开出去之后,你得帮忙把门锁上,我在后院的胡同口等你。”

“好、好、好”陈连忙答应。

用习惯了遥控车门的张泽羽真挺头疼目前这个车库门的,把车开到胡同里之后,还得下车关门,然后再从前院出来,你别扭不别扭吧。折腾完这么一遍之后,陈上了车,张泽羽低速在城里开着。陈各种新鲜的到处看着,当看到速度表的时候,他有些惊呆了,“此车最快速度能达到百六十公里一时?”

“空车的话可以。路面好能跑一百八还多呢。不过在这种土路上就别指望了。这种土路最多也就跑个五六十吧。如果是外国那种新式沥青马路上跑,拉个三四十吨货,最快能跑到九十多。”

“那岂不是比火车还快?”陈有些惊奇了。

张泽羽笑了笑,表示默认。

陈指了指档把,这个是变速档?

“对,一共1个档位。前进挡9个,倒车档个。”

“神器啊,不知凌云兄造此车花了多少银子?”

“……”张泽羽无言以对,这就是牛皮吹大了的结果。可硬着头皮也得回答啊,“花了多少钱,我也算不出来,不过张某回来的时候,全部身家都在这车里了。”这话他倒是没假的,确实是全部身家都在这车上了。

“凌云兄有如此神技,为何还要建电台、制玩具呢?造此车不行么?通商通商,的不就是这交通和贸易,如凌云兄能建个造车厂,大批量制此车,何愁国家不兴?”陈感觉张泽羽建电台,做魔方有大材用了,在他看来,造卡车才是王道。

“饭得一口一口吃,活也得一一干。这种车现在想造倒是也能造,可是十年造一辆有什么意思?要造就得量产才行。可是咱现在能投出那么多银子么?建电台一方面是为了挣钱,主要还是将来给飞机做导航用的,做玩具就纯粹是为了挣钱了。我托大叫您一声老哥,你看老弟像是财迷的人么?还不是想多弄到些资金把咱中国的重工业弄起来。有了钱了,我们不光造这种卡车,还要建钢铁厂、石油化工厂、火车厂、当然还有你最喜欢的造船厂。可是现在不行啊,现在咱没那么多银子。要不然你我这么一个堂堂的大工程师愿意做那些糊弄孩玩的东西啊?还不是现在人穷志短么。”

听完了他这话,陈开始反思起自己来。当初自己在家憋大招,就想设计出来一款级的潜水艇,万贯家产散尽不,除了一个根本就不能打仗的样机以外,什么也没造出来。他有些怯怯的低声问张泽羽,“那依先生之见,以前是误入歧途了?”

“你你啊?这不能是误入歧途,但是你对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估计不足,我这话可能有重啊,你姑且一听,我要过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先生请讲。”

“你这岁数快赶上两个我了,按理你不应该这么热血啊。年轻的时候,有冲动有干劲儿是好事。可到了你这岁数还是一味坚持梦想,这就有脱离实际了。有梦想是好事,但你得看周围环境啊。你要是个英国人或法国人,你这么坚持一错都没有。可作为一个中国人,你也不想想,就算你的潜水艇最终设计完成了,谁给你造啊?最后还不是空中楼阁,水月镜花?你也出过国,应该知道法国有个皇帝叫拿破仑。用中国话来,那也是个志在天下的主儿,可人家为了理想都做了些什么?

因为出身不好,他娶了一个贵族荡妇当老婆,以此融入上流社会。他这老婆约瑟芬还给他戴绿帽子,这要是放在中国,估计没几个人能忍得了吧。仑哥人家就能,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听你那个潜水艇的样机造出来的时候,李文忠曾有意召你入淮军,可是让你给拒绝了,只因你与淮军中某几人不和?”

陈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悔之晚矣啊。所幸,今生还能遇到先生,,足矣。”

“可别这话,这就知足啦?日后咱哥俩要干的事还多着呢。你要是把你这身体养好了,再活上五十年,我能让你看见核动力潜水艇。”

“核动力?”

“对,核动力。没听过吧。那种潜水艇加满燃料能在水下呆上个仨月俩月的,围着地球转一圈都不用上来冒个泡,那才是潜水艇中的王者。”

“再过五十年我都一百多岁了,恐怕是看不着了。”

“一百多还叫事啊?广西有个地方叫巴马(张泽羽不知道,此时岜马尚未建县)那地方百岁老人一大堆。最厉害的,有不少一百二十多岁还能上山砍柴呢。”

“还真不敢窥想长命百岁,能见到我们自己设计的潜水艇下海,,也就知足了。”

“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张泽羽先是开着大货车跑了一趟正阳门到南苑工地,给那里送去了工厂需要的各种东西,铁匠已经把铁匠炉假好,正在锻造拉线机所用的各种零件。除了李铁匠以外,另外还跟来了六七个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山东大汉,大冬天的也没传上衣,只在胸前挂了个皮围裙,都在铁匠路旁边忙活着。

李铁匠看到张泽羽来了之后,也没放下手中的活,只是冲着他了头。张泽羽也会意的向他招了招手。

别的学徒也都见到张泽羽来了,可还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有郭【注1、姜【注两个秀才过来和张泽羽打招呼,“师傅回来了。”

张泽羽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行啊,用句成语来形容,这是井井有条啊。见我来了,大家还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一拉哄都跑过来围上,这明你俩领导有方啊。果然没让我失望,吧,怎么把这帮人收拾服帖了的?”

“回师傅的话,来惭愧,这都是茂宸兄的功劳。”姜登先退了半步,让了一下郭松岭。”

“哦?那茂宸你来,你是怎么把这帮人给规制服了的?”张泽羽很好奇,这姜登先和郭松虽然都是秀才,可秀才和秀才可不一样。姜登先是直隶的秀才,这郭松岭是奉天的秀才。在奉天,只要能把四书五经背下来基本就能考上个秀才。可直隶的秀才可就难考了,虽然没有江南的竞争那么激烈,在北方也算是数得着的。这要是八股要是写的不好,有可能五六十岁了还着个童生的头衔呢。

郭松岭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就是拿着师傅您给的鸡毛当了回令箭使,先是退了一个干活偷懒的,然后又自作主张的把他那份工钱奖给了干活卖力气的,再有……”到这,郭松岭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候姜登先替他了,“再有就是茂宸兄在午休和晚上的时候给大家伙书。他的三国演义那叫一个精彩啊,比起天桥那些成了名的大老板也不差。”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这也是本事啊。”张泽羽很奇怪。

“书讲古,虽能取悦他人,可终究还是不入流的玩意。”

“唉,这话你可不能乱啊。让我家里那帮天天拉琴打板吊嗓子的皇亲国戚们听见,你这不是藐视朝廷么。”

姜登先和陈听后都笑了起来,郭松岭也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过你这倒也给我提了醒了。建了电台建好之后,不能只是念新闻,唱戏曲,评书相声什么的也得有。尤其是这评书,的好的,听众听完了上文书,他还想接着往下听,这东西能拴住人。”

这时候张泽羽想起了身后的陈,“哎,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喜峰,陈道员。尊讳一个字,号独清。曾留学过美利坚合众国,也是位机械方面的行家,算是你们的前辈了。一会我还得去西山那边一趟,你们俩招呼人过来,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陈兄会带领你们把设备装上,我去和铁匠话。”

“好的师傅。”

扔下郭松岭、姜登先和陈,张泽羽见铁匠把刚刚锻造好的一个零件扔到水槽子里淬了火。连忙来到铁匠炉旁。

“给长大人请安。”李铁匠用皮围裙擦了擦手之后,没有下跪,抱拳弯腰行了个礼。

“不用客气。”完,他用火钳夹出水槽子里的那个零件,看完之后张泽羽先是笑了,然后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是……?”【标题注解】:谜语米面,谜底为“怕”。

【注解1】:岭为龄。

【注解】:先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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