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中,姑娘拢了拢头发,然后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我,笑盈盈的说道:“我记得您之前来过,上次都说了,唱不好不要钱,我还没唱您怎么就知道我能够唱得好?”
我也不顾台阶上是否有灰尘,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在过了许久才说道:“我相信你的歌声,因为你有一颗干净的心。”
姑娘不可思议的笑了笑道:“这个也能听出来?”
我拍了拍胸膛说道:“不是听出来的,是用心感觉出来。”
说完后,我多少觉得这句话有些轻薄,可姑娘并没有把我当成图谋不轨的坏人,性格直爽的问道:“那你今晚要听什么歌曲呢?按照原则来说,你付钱应该由您来点,别担心我不会,我在学校可是号称中华小曲库。”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道:“那就来首《往日时光》吧!”
只见她先试了一下吉他的音,闭上眼睛似乎回忆着乐谱,这才拨动了吉他的弦,只是这一下便看出她指法运用的很娴熟,那么我选择的这首歌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我更期待她会唱出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片刻,她便对我说道:“如果您尊重我的意愿,就请您收回钱,等我唱完您再做决断吧?”
我没有再违拗她,便将钱取出来,却没装入口袋,而是捏在手中,因为我知道,她的状态似乎对这首歌驾轻就熟。
路上匆匆的行人,对于归家的渴望似乎远胜于闲逛,以至于在匆忙脚步的催促下,迅速的从我们身边经过,从没有过多的关注抱着吉他的姑娘,而我们在终究会在疲于奔命的路上被养家糊口所束缚,被物质追求所捆绑,然后逼着自己朝前走,从来没有慢下来,看看身边正在错过的人和事……
抱着吉他的姑娘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唱起来,一开口便让人觉得心头为之一颤,她的歌词中没有无病*,和秀秀唱这首歌时,所表现出的感染力不相上下,她的嗓音有种沧桑感和颗粒感没有秀秀的那种清亮、细腻,却很干净,而演唱过程中她没有使用任何的技巧来渲染这首歌,只是通过歌词来传达意境,却让整首歌更浑然天成,不禁让人陶醉。
一曲歌唱完,我郑重的将钱放入吉他盒,示意她不用找零,她也没有在钱的问题上过多的纠结,却很好奇的问道:“您是在怀念一个人吗?”
我的神经被挑战着,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惊慌,道:“这个你也看出来了?”
“我想这个人一定是和你同甘共苦过,以至于让您难以割舍,在最痛苦的时候只能用一首歌来缅怀。”
我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问道:“我也不知道这首歌在怀念谁,连我自己恐怕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如果您生命中出现两个女人的话,您都爱的话,那么请您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个,彻底忘掉第一个,只当做过客便罢了。”
“怎么说?”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你真的爱前者的话,那么根本没有后者的事情,如果您喜欢了后者,那说明你现在真正爱上的是后者,而前者因为陪伴您走过某一段时间,所以您难以忘怀的恐怕是那些在一起吃过苦的日子,而不是幸福的日子。”
我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却不与姑娘对视着,只是望着前方依然灯火通明的中山桥,问道:“你说的话可能很扎心,可事实的确都如此。”
“您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我想以我的年龄劝您一句:享受每一个时间段,珍藏每份恋情,珍惜身边人。您别看我岁数只是而是刚出头,可是我的阅历绝对比您想象中的丰富。”
我心中一阵绞痛,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向我行我素的我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我不知道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们曾经深爱过!”
姑娘思考了一阵子,却被一阵电话打断了,她带着抱歉的笑容,半侧着身子接听了电话,看着她幸福嬉笑的模样,应该是和男朋友在通电话,我羡慕她的单纯,这个时候的爱情没有物质作为衡量标准,只要有诗和远方,便能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在我刚点上一支烟之后,这个燥热的夜晚忽然刮起了一阵好似解暑的凉风,抱着吉他的姑娘随着这阵冷风转过了身体,她挂掉电话后,抱歉的对我笑了笑,示意自己今晚可能要去聚餐,没有时间做过多的逗留了,我示意理解,然后站立在原地吸着烟。她背上吉他快步沿着河岸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她转过身,给了我一块薄荷糖,然后又朝着远方跑去。
在前方二十米左右有个站台,也许她会在那儿等上几分钟,车子便会到来,载着她到达想去的地方。
而我就这么拿着她留给我的薄荷糖,怔怔的看着,直到看着她上了车,车子载着她的身影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这才转身朝着中山桥走去。
……
我在附近的商店买上了几瓶啤酒,然后边走边喝,任风切割着我。
想起刚刚那位姑娘没有给出我建议的问题,我陷入到疑惑之中,可她似乎说的很对,我记住的大多是与慕青在一起吃苦的日子,而我们究竟如何幸福过,我却越来越模糊了……我们总是喜欢记住一些拼命想忘记的事情,忘记一些曾经拼命想记住的美好……想到这儿,我拼了命的放空自己,不愿想起自己和慕青的那些过去,可是记忆却如河水拍打堤岸一般翻涌着……
手中半袋子的啤酒喝完,我找了一个公共厕所解决了积存的尿液,此时夜色已深,可我没有给自己设置终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晃荡在河岸,我一边走,一边想把一些事情想明白,到底《往日时光》中的“她”是谁?可越想越混乱,于是我也越来越焦躁,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宣泄,最后在沿着河岸奔跑了一阵子后,忽然不受控制的对着河面一阵阵嘶吼……我厌恶这样的选择,直到精疲力尽,才带着残留的不甘和愤怒坐上了回住处的出租车。
这个夜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给方俊谚编辑了一条短信,将原本明天去机场接机的计划取消,而是自愿提出提前两天去扎尕那,负责检查和安排当地的住宿和出行路线规划问题。
方俊谚很快便将这个任务给了我,事实上即便知道先遣军很累,可我毫不在乎,我只想快速逃离这座让我有些压抑的城市。
……
次日一早,我收拾好足够应对各种天气的衣物,便与公司的几个同事一道,前往扎尕那。快到傍晚时分,我终于再次回到了扎尕那,刚进酒店,便感受到了安沐公司设计后带来的超强的人气,此时酒店那个原本冷清的大堂坐满了食客,正在品尝着当地特色的青稞酒。
我刚回客房放下行李,酒店的服务生便敲响了我的房门,说道:“钱先生,下面有人找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