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对,如果没有严明的纪律,军队只能算是土匪,即使装备再精良也一样。”
她认真的说道。
“可是,他们或许有机会活下去,他们投奔了我,我却枪毙了他们。”
苏正的声音里有很深的自责。
“苏,你做得很好,如果你没有枪毙这些逃兵,下一次这样的情况会一再出现,那时候因此而死的恐怕会上千人。”
她轻握住苏正的手。
“或许有些头领会做不了这些,所以他们永远都只能是土匪,而不是纪律严明的军队。
可是苏,你不一样,你不是土匪,你是真正的将领,为的是一方安宁,而不只是自己苟且偷生。”
“我害怕自己剥夺别人的生命,我想我根本不是当将领的料。”
他顿了顿,“其实我也不想当什么将领。”
确实如此,他自和平的国家而来,从未经历过这些。
对于战争中的对错,战争的残酷,包括他要承担的责任,这些都一下加在了毫无心理准备的他身上。
也幸亏是他,如果心理素质真正差的人,很容易走向两个极端。
一个是极度飞扬跋扈,草菅人命,视战争为儿戏的战争狂人。
一个人懦弱逃避,只想保住自己性命的庸懦之人。
这两种行为其实都是一种行为,源于同样的心里,就是逃避。对现实处境的恐慌和逃避。
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他的情绪表露,自己亦只是一直要求他。
可他确实要承担的太多了,像这样的心理压力,他一定一个人扛了很久。
“不,苏,你不用想这些,你做得很好,我想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艾莉萨轻轻抱住苏正的头。
苏正只觉一片柔软和馨香。
看似坚强铁血的苏正,原来也有这样接近崩溃的时候。
表露自己对自己的否定和担忧,这一定是承担了太多压力的缘故。
他可能感觉太多的死亡要算在他头上了。
可战场就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可是即使这样的残酷,好像也并没有真正的改变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还是那样保持原本的善良和本真。
他为那些逝去的生命难过,并将之变成压力压在自己肩膀上。
可对普通人来说,这太艰难。
苏正的脸在怀中轻轻摩挲,他太需要安慰了。
她挺起胸膛,放开自己身体。
“吱呀”一声,旁边的门推开。
尼瓦卡推门出来。
“诶?你们怎么还没睡。”
两人很快分开。
“马上也睡了。”艾莉萨强自镇定。
“哦?”尼瓦卡有点惊讶的模样,“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她问道。
“没有,我也睡了,你们也早点睡。”苏正站起身回屋。
这……这小女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艾莉萨看着回房的尼瓦卡。
天已经大亮,达乌德还没有起床。
床上两个肥硕的女人也还睡得很死。
他却根本没睡着。
他想了一想,坐起身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自从上次飞鸟山大败之后,全寨上下闭山死守,已经过去了十一天。
这十一天他没黑没夜的想。
他就闹不明白了,自己四百人的队伍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积赞这几百人的队伍,他不知抢了多少村庄,掠夺多少客商。
花了十几年,加上连年战争,他才发展到了四五百人,可一夜之间,一大半就报销了。
留守山寨加上陆续回来的,现在也只有一百多人了。
所有人都窝在山上,喝酒、赌钱,也有人去镇上相好那里。
对这些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次是真的被整怕了,他知道,那些兄弟也害怕得很,那天晚上的情况实在太惨了。
“牛头领!”狗头师爷玛西在窗外叫唤。
声音轻声轻气的,却好像带着点什么欣喜。
“啥事?”他没好气的吆喝一声。
“泰洛西来人儿啦!”师爷用口音浓重的西沙口音回道。
他们来人干啥,他纳闷道,一边穿衣下床。
“泰洛西”的人可得罪不得。
“泰洛西”是西沙边缘的一个土匪联盟。
西沙边缘的十几帮土匪合在了一起,规模很大,加起来有上千人,老大是个满脸横肉,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他钻出自己的那眼窑洞,看见好多其他窑洞都还死气沉沉,只有个兄弟懒散的溜弯,看来好多人都还没起。
这帮家伙,比我还懒,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抬头看见师爷玛西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此人年纪甚轻,一头蓬松卷发,脸庞清秀,却像女人一样穿一袭白衣,此刻正盯着自己打量。
“这位是?“他眼睛四处看看,带着点漫不经心问道。
作为一个老土匪,几百人,额,一百多人的首领,派头还是要有一些的。
师爷躬身介绍道“这位就是泰洛西的大当家的,库兹马。”
“大当家?”达乌德疑惑道,“我记得泰洛西的首领是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精壮大汉,不是你这样一个小白脸啊。”
白衣人不亢不卑的欠一欠身,“您老人家说的是我们的前任头领。”
“哼!”他鼻子哼一声,“我也还没那么老。”
“是我失言。”白衣人语气却丝毫没变,他拍一拍手。
两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个豹环木箱走过来。
白衣人从腰间解下一把精致小匕首,将木箱掀开。
金光闪闪差点亮瞎了老牛的眼。
那是满满一箱黄金。
“这……”达乌德露出老农民般的微笑。
“这么大礼物,怎么好意思。”
白衣人微微一笑。
“达乌德头领,这只是一点见面礼。”
他顿一顿,瞟一瞟周围磕掺的环境。
“实际上,我要送你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这家伙举止女里女气,出手却真大方。
“还有啥?”他有些傻乎乎的问。
白衣人嫣然一笑。
这要是个女的,能把人魂都勾跑。玛西在旁傻乎乎的看着,心里暗想道。
“还有两门山炮,四挺机枪,五百泰洛西兄弟,外加苏正的项上人头。”
“什么?”达乌德惊道。
“你没听错,”白衣人悠悠道,“苏正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