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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绑架

打个比方,本来德江钢厂的螺纹钢,按国家指导价格,卖给下游企业,是伍佰块一吨,可计划外的那部分,允许自由定价,而按照目前市场对钢材的紧缺,实际售价可能高达一千伍佰块一吨,若是有手段的私企,拿到批条后,便能按照六元一吨从钢厂拿货,反手到市场上一卖,就是七块一吨的利润。

如此恐怖暴利,偏偏合理合法,因为钢厂貌似也没亏,它售给私企的那部分,每吨比指导价高了一元,按说也是赚了。

却说,德江仓储分厂那边起了变故,薛向却是不好还在此地坐了,毕竟曹伟知道他在这边,若是一会儿和那警察的头头汇报了此事,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不说那边的同志会不会过来跟他打招呼,单是他自己也不好眼睁睁在这儿看热闹,毕竟他还是行署领导,虽不分管治安,却也不好放任如此殴斗不问,作壁上观。

薛向告辞,戴裕彬却是未动,他领了薛向吩咐下来的任务,稍后要领着老两口到魏飞处背书,给老两口上一道保险锁。

薛向转出巷,便朝街口行去,心中却回味着这餐午饭的收获,总的来说,令人满意,收获了一位对当地情况知根知底,且自身才干亦是不凡的秘书不说,还弄到了额外的情报

尤其是听说,孔老虎连分管党群的孙书记也得罪了,这个消息,最让他满意。

本来嘛,即使专员再强,既和书记闹矛盾,又和分管党群的副书记不和。这人事大权,起码就得削去一半,哪怕专员能控制地委委员会。

如此一来。地委那边的争斗势必激烈,孔凡高自然就无暇多顾行署这边。更无暇紧盯着他薛某人。

一念及此,薛老肩头的压力陡然一松,浑身都松快起来。

谁成想这松快,并未持续多久,他的心情,又被不远处的风景,弄乱了。

原来,往前十米。是一处砖瓦厂,远远地便有人在相逐,后边七八条大汉,玩儿命地飞追最前面的小年轻,边追,还边吆喝着:“不还钱,还敢跑,别让老抓住,砍不死你!”

这“还钱”俩字甫一入耳,薛老的心情便又沉重起来。

的确。孔凡高有没有精力来打压他薛某人,那是以后的事儿,可他薛老当下就有道必须迈过去的坎儿。便是如何将这讨债小鬼做成功。

如今,他的确可以上、下班自由,甚至整天不去行署坐办公室都行,可俩月一过,要是完不成任务,他相信孔凡高绝对会给毫不客气地给自己一个好瞧。

思及危困,薛老叹一口气,便继续朝街口行去。

砖瓦厂边上的乱,他可懒得管。若真要管,如今乱哄哄的德江。他薛助理就是化身包青天,这堆破事儿。他也管不过来。

未曾想,他方行了几步,灵光如电光火石一闪,当下,转身便朝砖瓦厂那边急行而去。

方转过一道拐角,迎面而来的正是先前追逐的那伙人,却不见他遁逃的年轻人的踪影,显然这帮人没追上,让那小逃了。

那帮人没追着人,一脸的晦气,领头的壮汉更是恶狠狠地盯着薛老,还故意错了错行进的方向,直直朝薛老撞来。

薛老找的就是他们,原本想好好说话,可一看这帮人的德性,就知道绝无好好说话的可能,再见这壮汉撞了过来,他也就不客气了,便也直直撞了过去。

薛老行进速并不快,可壮汉却像是撞上了高速行进的卡车,庞大的身愣是被撞飞过去了,后边五六个人,更是皆被壮汉的身带倒,滚了一地。

当下,便有人喝骂着,要冲上来,却被薛向拿脚尽数踢晕了过去,就剩了那壮汉满面惊恐地望着薛老,心中拼命着,这是德江道上的哪位煞星。

“大哥,大哥,都是道上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天兄弟认栽了,弟兄们身上的钱,你都可以拿走,还请留个万儿!”

壮汉人趴在地上,却依旧摆着江湖大哥的谱儿。

薛向伸手将他提起来,抵在墙上,“少他妈的废话,我找你问件事儿,答对了,老放你走!”见他误会,薛老性不解释,他可知道对付这种混混,也只有混混最好使。

先前,薛向来得猛烈,那壮汉还来不及体味薛老的变态力气,就被撞飞了,这会儿,被薛老单手提起来,他才真正惶恐起来。

他自己多重,别人不清楚,他自然知道,那可是足足两二十多斤,快捏上两麻包谷了,如此体重,就被此人轻轻飘飘拎在手里,如提灯草,这种恐怖无力,已经完全消灭了他反抗的勇气。

“你问,你问,我,我知无不言,大哥,千,千万别吓黑手啊,我就帮人催个债,别的事儿,我真不知道啊!”那壮汉竟色厉内荏至此,还没怎么着,已经语带哭音,好似薛向要杀人灭口一般。

薛老心中哂笑,嘴上却恶狠狠道“少他妈啰嗦,我问你,平时,你们找人逼债,都有什么手段,快说,说得老高兴,就饶你一命,敢耍花腔,那就要看你脑袋有没有这砖头硬!”

话音方落,薛老一脚踏在左近的一块断砖上,立时便将砖块踏得粉碎。

那壮汉何曾见过这等手段,哪里还敢废话,便急急将自己平素那下滥的手段,都道将出来,什么泼油漆,到人家里放鞭炮,在门板上钉钉等等损招,甚至连砍手,剁指头的手段都说了个干净。

可这些皆是下滥的手段,薛老那个活计,哪里能用得上!

废了半天力气,竟弄出这么个结果,薛老不禁有些丧气,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病急乱投医,当官的事儿,非找江湖人问计,这不是南辕北辙嘛。

当下,薛老便松手放了壮汉,刚走几步,又不死心,调转头来,骇得那扶着墙根方欲起身的壮汉,一头撞在了墙上,差点儿没撞昏过去。

“大哥,你到底想咋样啊?”壮汉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畏缩地瞟着薛向。

薛向知道这家伙被吓惨了,再威逼只怕适得其反,当下,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拍在他身上,“别怕,就问你个事儿,答对了,这钱给你喝茶!”

“大哥,你说,你说,只要我知道,这钱,我就不要了,我哪能拿大哥的钱,大哥有事儿问我,是给我脸,我得兜着……”

眼见着壮汉就要滔滔不绝,薛向挥手打断,道:“别白话了,我就问你,有个人欠了我钱,你说我怎么才能在不伤害他和的他家人的情况下,把这钱要回来!”

“什么!”壮汉蹭得立起身来,满脸义愤,“竟然有人敢欠大哥的钱,这他妈的是活够了,大哥,你说是谁,这钱,我负责要了,天之内,保证给你圆满答复!”

啪的一声响,薛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少他妈的废话,套什么近乎,我就问你有没有招儿,少往别处扯!”

那壮汉捂着头,满脸委曲,“大哥,你说你又要要钱,还不准给人来狠的,人家怎么可能把钱给你,我看这事儿,除非你绑架勒,要不然是没招儿了!”

“绑架!”

攸的一下,薛向眼睛亮了,当下,又掏出两张大团结,拍在那壮汉手里,步履轻快地去了。

那壮汉双目无神地望着手里的四张大团结,喃喃自语,“真他妈的是悍匪啊,要玩儿就玩儿大的,这,这是要出大事儿,看来老先得出去避避风头,要不然这家伙被抓了,供出老来,这怎生是好!”

一念至此,那壮汉将四张钞票塞进兜里,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募地,又折回身来,将依旧昏睡的那帮人身上的荷包,挨个儿清空,了一票钱,就此遁出了德江。

没想到,这家伙一逃,倒真是避过了一劫,一年后,再回德江,和他一道混社会的兄弟,竟全吃了花生米,独独他自己无事,造化弄人,因缘相扰,莫过于此。

当然,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薛向自从讨债专业户口中,得了“绑架”二字后,便真就下了地方,十天时间,他走宝丰,过顺天,下宜阳,穿巴县,经海丰,至黑水,走马观花一般,将德江地区,二区四县分布的十八家份属他讨债对象的工厂,挨个儿走了一遍。

这十八家工厂,少的欠十多万,多的有四十几万,零零总总有小五万,十天下来,薛向却是一分钱,不曾讨得。

起先,他每到一处,别人早知他来意,也确实拿出接待行署领导的规格接待他,可一说到要钱,无不是摆事实,讲困难,有的还哭穷,反要行署补贴,更有过分的,还要求行署将截留的专项扶住款项给发下来。

有了前几家这么一闹,消息传开了,后边十多家干脆就当没薛向这么个人,没欠行署利税这么回事儿,连接待都简慢了。

厂的一把手干脆都不露头了,显然没有谁愿意跟一位眼看就要倒大霉的愣头青套近乎,连应有的礼数,都懒得给他,毕竟政治人物没必要尊重一个政治上将死之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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