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知道谢枫此次必死无疑,但真当眼睁睁看着谢枫的心脏被匕首穿过、然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软瘫在地时,大家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位名动天下的新复辟联军左将军谢枫,就这样毫无悬疑地死在自己面前。
克莱斯伯爵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了看倒地的谢枫——没错,是真死了,连呼吸的迹象都完全没有了。
谢尔站在谢枫的尸体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过无限思绪,然后一抹眼泪,转身朝克莱斯伯爵道:“大人……任务完成。”
克莱斯伯爵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我一定会上报夏洛特元帅,给你记首功!”
谢尔道:“首功就不需要了,即使没有我,谢枫此番也是必死无疑。我的存在,只是让他死之前能让你们有场好戏看而已。”
克莱斯伯爵哈哈一笑,道:“好!说的好!让我们有场我们好戏看。西恩,凭这句话,我个人再赏你5000第纳尔。哈哈!”
谢尔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为得到赏赐而表现出任何愉悦,只是淡淡道:“多谢大人。”
“混账!我跟你拼了!”突然一个怒吼响起,一个人影自谢枫的队伍里冲出,直奔向谢尔。
谢尔一眼也不瞧,随意朝冲来的人影踹去一脚。
“噗”的一声,人影被踹出数米远,然后摔在地上。
那人被踹飞后,似乎是丝毫不知疼痛般,立即爬起身,再次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向谢尔。
谢尔依然是对其正眼不瞧,又是一脚踹出,把那人踹飞,只是这次的力道比刚才大些。
那人再次被踹飞,倒在地下,同时一口鲜血也从口中喷出。
众人定神一看,刚刚冲出去的人影正是萨哈。只见选择他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满口鲜血,表情十分痛苦。菲利特见状连忙上前把萨哈扶起,观察伤势。
谢尔瞄了一眼这些绿林强盗们,向克莱斯伯爵问道:“大人,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杀了吗?”
克莱斯伯爵丝毫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瞄了一眼后,淡淡道:“我们的目标只是谢枫,其他人已经不重要——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是。”谢尔答了一声之后,握紧匕首,转身朝向菲利特等人。
绿林强盗们先前见谢枫被杀,已经是吃惊得说不出话了。而现在又见谢尔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谢枫一招秒杀10名斯瓦迪亚军士,武艺如此强悍,最后还是丧身在谢尔手下。而绿林强盗们自问所有人加起来也绝对打不过10名斯瓦迪亚军士,更别谈眼前的谢尔了。
萨哈倒在地上,见谢尔要发难,大呼:“大王!杀了他,为谢枫大人报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话。杀了他?开什么玩笑?被他杀掉还不小菜一碟?
菲利特见情况危急,恐怕大家全部都要丧身于此,于是连忙喊道:“大人!我们投降!”
谢尔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抬头看向克莱斯伯爵,等待其反应。
而萨哈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对着菲利特破口大骂道:“大王!**的算个鸟的大王啊!居然向敌人投降?要是换做别的情况我也不说了,可他们刚刚才杀了谢枫大人啊!**的还是男人么?苟且偷生?我呸!”说着,举拳就要朝菲利特脸上打去。
菲利特连忙稳住了萨哈,用极其小的声音道:“别啰嗦!留有用之躯,才能为大人报仇!”
克莱斯伯爵显然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请降,原本以为谢枫在他们面前被杀了,那么他的部下们必然会死命为谢枫报仇。不过稍微想想也释怀——既然谢枫已经死了,跟着他也没意义了,自己也自身难保,还不如投降换取性命呢。
克莱斯伯爵沉思片刻后,道:“既然那样的话,好吧,你们就……”
克莱斯伯爵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他的下巴被拉的长长的,久久合不上去。而眼睛也顿时瞪得老大,活像见到鬼一般。
事实上克莱斯伯爵也的确是见到鬼了——刚才还是一具尸体的谢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谢尔的背后,一手控制住谢尔那只握着匕首的手,一手握着刺客战匕狠狠地从谢尔背后刺进了谢尔的心脏——从谢尔正面的左胸前,透出一截短短的匕首尖,匕首尖上还不断往外喷血。
不但是克莱斯伯爵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连谢尔本人,也惊呆了。
谢尔他直到心脏被匕首穿透,疼痛传遍全身时,也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下意识地想用手中的匕首朝后一刺时,却发现那只手已经被后面的人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谢尔艰难地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让谢尔毕生无法相信的东西——谢枫的脸。
看到谢枫的脸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刚才明明被自己用匕首刺透胸膛、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谢枫,现在却陡然出现在谢尔身后,这就实在是不可思议了!
谢枫此时脸色狰狞,双眼透出无尽杀气,死死地跟谢尔对视着。
谢尔诧异道:“你……”
谢枫嘴角突然微微一翘,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冷冷的笑,道:“‘即使敌人已经死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句话不正是你教我的吗?怎么你自己反而忘了?”然后再凑到谢尔的耳边轻轻道:“噢,可怜的谢尔先生,你已经死了……”
谢尔眉头紧皱,致命的伤痛使得他头上直冒冷汗,艰难道:“刚才你那是……假死?”
谢枫笑了笑,道:“最然不假,但也不能说是真。”
在之前谢枫命绝倒地之后,谢枫脖子上的项链,开始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渐渐,这股微弱的光芒开始传遍谢枫全身。由于光芒微弱,加之此时时为正午,谢枫身上的光没有一个人能发觉。而这股光芒,正是自己的逆天骑士套装——圣灵祝福链所赋予的技能——圣灵祝福!
圣灵祝福
技能描述:可瞬间恢复佩戴者的所有生命值。若佩戴者在使用技能前生命值降至0,则该技能被动使用,仅恢复佩戴者50%的生命值。
技能冷却时间:三天
此时谢尔的身子开始软下来,手中的匕首也握不住,一下掉落在地上,然后身子也要瘫下去。
谢枫见状,便把谢尔的身子扶正了——自己还有很多话想问他的。
还没等谢枫说话,谢尔先开口道:“能死在你手上,我很幸福,真的……”
“嗯?”谢枫一愣,道:“什么?”
谢尔微微一笑,道:“从战斗开始前,我就在想……这场战斗是国家赋予我的使命……我不能不尽力……一边是我不能背叛的国家……一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很难取舍……你知道吗……”说着,谢尔的双眼又开始湿润起来。
见谢枫发呆,谢尔又道:“知道吗……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你能打败我就好了……假如你能打败我……说明你已经超越我了……并且……并且你还能活着……同时……我也没有背叛国家……那多好……所以……当我的匕首真的刺进你的心脏时……我心中真的很崩溃……你知道吗……但是……我们之间现实出的水平……又使得我不能不这样做……我当时真的心很痛……知道么……”谢尔眼中的泪开始自眼眶中流下了脸膛,继续道:“我很幸福……真的……你能杀死我……太好了……我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奉献给了家族使命……总算到死……都没有辜负国家对我的信任……太好了……谢枫……你说是不是……”说完,谢尔的身子又是一软,可见谢尔已经完全没有体力支撑住身体了。
谢枫大惊,连忙又把谢尔扶好,嘴里急道:“老师……”
谢尔闻言,欣慰一笑,第一滴眼泪离开脸膛,滴落在地上:“你……你还愿意喊我老师?”
谢枫心中不知所措,只得点点头,用开始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永远是我的老师!”
谢尔笑意更浓,道:“太……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会恨我……”
谢枫似乎被谢尔感染了,摇了摇头,道:“不,老师,我不恨你。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使命,为了自己的任务。你献身于国家,老师你是光荣的,是我的榜样!”
谢尔此时咳嗽了几声,带出几口血痰,艰难道:“谢枫……知道吗……当我得知要跟你动手的时候……我很痛苦……曾经我为了国家……把埃米利奥断送了……他当初是那样的信任我……你知道吗……我还以为……这次……我也要把你断送……结果没有……真的太好了……你知道吗……”
谢枫连连点头,不知怎么的,自己的眼里也开始渐渐湿润。
谢尔凄笑道:“你说我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没有一件事是为自己而做……你错了……谢枫……虽然我把一生都奉献给国家……可是……毕竟我还是有些有肉的人……有自己的私心……”
“嗯?”谢枫下意识问道:“是什么?”
谢尔道:“还记得……我举报埃米利奥的事吗……其实按照计划……我是装作不知道的……那样……埃米利奥的刺杀计划……就会完美成功……甚至……他成功后……会趁机造反……那样……诺德王国就会陷入混乱……斯瓦迪亚王国就会有机可乘……那是最开始……最完美的计划……”
谢尔又喷了一口血,然后继续道:“可……可是……可是那样的话……埃米利奥就完全不能翻身了……他会作为一名乱军头领……然后被镇压……被斩首……所以我……擅自选择了举报……选择了举报……这样一来……埃米利奥的刺杀失败……艾德伦领主不死……如果埃米利奥再肯自首的话……必然罪不至死……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同时他也不会继续上战场打仗……我也不算背叛国家……只是……只是……最后我却没法说服他……”
谢枫心中一怔,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谢尔为了保存埃米利奥的性命,而选择了举报。但也正好是谢尔的举报,使得谢枫知道谢尔的身份。同时心里也是一惊——虽然埃米利奥最后没自首,但总算是逃生了,但却被自己杀掉了……
“谢枫……”谢尔再次虚弱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怪你……生死有命……我已经尽力了……他却让我失望了……但谢枫……我对你也尽力了……你却没让我失望……”
谢枫一愣,问道:“对我尽力?”
谢尔凄惨一笑,声音越来越小:“你以为……以为你刚才在我身后发动攻击……我就察觉不到吗……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还能动……但你在起身的瞬间……我就发觉了……”
谢枫大愕:“原来你……”
谢尔笑,笑得很勉强:“别太大声……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到最后还是辜负了国家……与敌人对战却不使出全力……”
谢枫摇着谢尔已经软绵绵的身子,颤抖道:“这一击,你明明是可以避开的,对吗?”
谢尔还是笑着道:“我能不能避开……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大家都以为我是避不开……那就够了……谢枫……好好的活下去……你是老师唯一承认的弟子……我已经把我所会的全部教了给你……你要把它好好练精……知道吗……”
“老……老师……”谢枫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泪水也自眼眶中流落。
谢尔道:“老师……虽然不知道你……哪学来的奇怪能力……又是黑雾……又是假死……不过……老师知道……你很强……是吗?”
谢枫全身开始颤抖,心中激动异常,紧紧地把谢尔的身子抱在怀中,一个劲地结结巴巴地喊着“老师”。
谢尔突然身子一震,嘴中不断涌出鲜血。艰难道:“再见了……谢枫……如果有来生……我真希望……能为自己而活……”说完,谢尔再也没有说话,再也,没有说话。
“老师!”谢枫抱着谢尔的尸体,仰天长啸,似抱怨上天的不公,又似抱怨现实的残酷。
悲惨的人生,悲惨的结局。
在谢枫的记忆中,永远存在一位这样的老师——他的一生中,一直在为别人而活,从未曾为自己考虑。但他在为别人而活的一生中,总算做了两次小小的挣扎。挣扎虽然动静不大,但一次,是救了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另一次,是把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虽然做了两次挣扎,但穷其一生,依然没有背叛过国家一丝一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