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蒙特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爱这个国家?
一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居然说爱这个国家?
鬼才会相信。
一辈子都在与资本和政治打交道,拉蒙特深深知道老萝卜头说这话有多么虚伪。
不过,他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些,而是老萝卜头这句话里所包涵的意义。找一个人谈谈,分析出利弊关系来达到一个平衡点,他还是会跟你们见见的。
拉蒙特的脑袋瓜子,并不像他平时表达的那样傲慢自大,瞬间,他品味出了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人,总会有承受的极限。
而有些事,却又无法告诉别人,只能独自承受着。
作为一国首相,约翰.梅杰是强大的,但他终究是一个人,外界的议论、媒体的指责以及党内日渐增加的反对声音,让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孤单。
海军部大厦,一处无人能够走进的卧室里。
约翰.梅杰独自躲在衣橱里,苦恼的抓着头发,连日来的压力让他只想躲在这里不出去,那样,就可以不用面对无休止的指责和会议了。
衣橱内,很黑,但只有黑暗才能够让梅杰感觉到温暖和放松。
只有在这里,那些讨厌的眼神才不会看见他,也不用去承受那令人难以喘息的压力。
没有人知道,这位首相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是他一手推动英国加入欧共同体,并且耗费了无数资源,而在保卫英镑的时候,又令英格兰银行蒙受了巨大损失。
这些事情结合在一起,他的首相之路恐怕很快就会走到尽头。
“先生。大臣们已经到了,正在等待你的接见。”
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约翰.梅杰疲惫推开衣橱,猫着腰走了出来。
生活总要继续。
他走到镜子前认真整理了下仪表,在确定不会露出任何纰漏,才推门走出了卧室。
“庞德.布鲁克先生在经济领域有着很高的造诣,在这之前他就预测到了现在的结果,我觉得,他最适合这次谈判。”
“我认为蒙蒂先生才更加适合,他是伦敦大学经济金融系的教授,曾经有和曰本人谈判的丰富经验。”
“恕我直言,蒙蒂教授并比布鲁克先生更加适合,至少,在这之前,他还坚持我们可以留在欧洲汇率机制,但事实看,他的建议让我们承受了巨大损失。”
“......”
周末本来是休息的日子,被召来工作,大臣个顾问们似乎都带着火气,没聊上几句,临时的会议就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约翰.梅杰深感头痛,这种纷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这意味着,下议院这些混蛋们对他的不满正在日益加深,如果不尽快解决眼下的问题,他恐怕会成为第一个被下议院罢免的首相。
“拉蒙特阁下,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就像是某种默契,瞬间,会议室的争吵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朝着拉蒙特看了过去。
如果是过去,被众人瞩目,拉蒙特一定会昂起胸膛用眼神告诉众人,他是多么的举世无双。
不过现在,他真的只想骂娘。
这些混蛋们看起来,已经准备把所有的锅都推到他头上了,不然根本不会如此一致。
“我赞同拉德阁下的建议,布鲁克先生在这之前就能够预料到我们所要面临的糟糕状况,我想,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次谈判了。”
“.....”
周末,是一个许多人都会期待的日子。
对于学生们来说,没到周末就可以抛弃繁琐的学习,肆意享受着自由的快乐。而对于上班族们来说,周末就可以陪着伴侣上街花钱约下,去纵享浪满带来的欢乐。
9.15日,星期六。
晴!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天气,作为钓鱼爱好者,这种天气不去海边钓鱼散散心的话就实在是太浪费了。
庞德.布鲁克就扣上了遮阳帽和眼镜,带着渔具,驱车到了泰晤士河入海口不远处的一片海滩上。
四周很安静,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随着海风吹过,浅绿的海水拍打起一波又一波浪花,溅起的水花令人望之就感心旷神怡。如果不是海面不远处飘着一艘白色游艇,如果不是海边有一艘黑色橡皮筏靠在岸边的话,这里优雅的自然环境简直太适合带着女伴做一些特别事情了。
停好车,布鲁克朝四周看了看,踩着被海水侵蚀过的碎石砾迈起了大步,等他到了岸边,直接上了靠在岸边的橡皮筏。
微型汽油机驱动的橡皮筏速度并不快,但渐渐,还是离岸边越来越远,等到橡皮筏距离岸边约莫两百米的时候,布鲁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调整方向对准游艇的悬梯将橡皮筏开了过去
“父亲大人。”
很快,橡皮筏和游艇靠在了一起,早已等候多时的威廉朝布鲁克伸出了手。
布鲁克笑着用力踩上了游艇的悬梯,但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起来,眼睛也不由自主朝着四周扫了起来。
很快,布鲁克就看到了这次他要见的人。
“BOSS。这位是布鲁克先生。”
“父亲大人。这位就是我的老板沈建南先生。”
“布鲁克先生。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谢谢!”
“......”
三人互相客套了一番,在沈建南的带领下走进了游艇。
一进舱门,庞德.布鲁克的眼神就是一亮,奢华的船舱内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艘钢铁游轮。
铺着洁白的羊绒地毯,门口的酒柜上摆着各种世界级名酒,四周墙壁悬挂着几幅油画,壁灯在珍珠的点缀下,透着一股奢侈而又多彩的色泽。
一行人带着酒具再次走到甲板上坐下,品着红酒,就着果盘,很快聊到了这次会面的主题。
几个小时后,庞德.布鲁克心满意足下了船。
威廉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在这之前,他从来就没去考虑过情报机构的恐怖之处,但从沈建南口中知道了第一资本情报部门的可怕,他发现自己以前实在是想的太简单了。
在威廉的设想中,以公司的力量,完全可以支持布鲁克在政坛获得更多的政治筹码,等到水到渠成,不管是竞争英格兰银行行长职位甚至是进入财政部,也不算什么难事。
到那时候,投资就会有最大的回报。
但既然第一资本的情报部门都能查到各种隐秘,他和布鲁克家的关系,以英国情报机构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的。
沈建南和这家伙早就成精了,一看威廉脸上的神色,哪会猜不到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威廉,你在担心和布鲁克家的关系么?”
“完全没必要。如果没有意外,不管是拉蒙特还是其他大臣,都会支持他上位的!”
“为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拖着手里的酒杯,眺望着海天连城一线的地方,沈建南眼里划过一丝霸道和狂妄之色。
“因为这就是规则。他们需要和我们达成这笔交易,仅此而已。”
夜色来临。
威廉从老布鲁克那里确认了消息。
果然如沈建南预料的一样,老布鲁克被内阁正式聘请,成为了财政部的特别经济顾问组长,专门负责和第一资本的不公开会谈。
这个结果让威廉怎么也想不通。
如果把金融市场的涨跌当做一个战场,那以第一资本为首的空头和英格兰银行就是敌人,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就是因为第一资本从英格兰银行抢走了数十亿美元,才让英镑陷入到了现在的局面。
他在第一资本担任要职,以英国情报机构的能力,不可能不注意他,也不可能查不到他和布鲁克家的关系。
可为什么,那些大人物们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些并不算秘密的关系一样。
为什么?
威廉闭着眼沉思着,但恍然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