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的歌声还在继续,陆陆续续的又有些其他女囚的声音响起,有的人癫狂的大笑,有的人哀嚎痛哭,还有的人不断的咒骂,整个女监瞬间变成炼狱一样恐怖的地方。
尤曼雪本来还想着安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可女监里这么一闹,她脑子里也乱哄哄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尤曼雪索性站起身来在牢房里走了两圈,然后停在牢门边朝着对面的女囚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孩子?”
那女囚听见尤曼雪的话,停下自己的歌声,鼓着眼睛盯着尤曼雪,仿佛疯掉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面这个女孩。
尤曼雪以为女囚没听清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她的表情一点也不想是被关在牢里的囚犯,反而像是个充满求知欲的小女孩。
尤曼雪倒也不是多关心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囚,只不过是她现在心里实在是烦的慌,便想着用别的事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那女囚又再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撑着半个身子问道,“嘿嘿,你真的想知道?”
尤曼雪点了点头,那女囚便坐直了身子,还往尤曼雪的方向凑了凑。
“我跟你说,我家住在城北郊区,那死鬼丈夫整日里游手好闲,又赌又嫖惹了一身脏病不说,还动不动就打我和孩子出气。”
“那天大丫不过就是拿酒慢了,就被他打得丢了半条命。大夫说没有银子治病就只能等死。结果我只好去低声下气的去求那该死的老太婆,没想到她说大丫是个女娃,死就死了吧。”
“我一生气,去厨房拿着刀就把老太婆砍死了,嘻嘻嘻嘻当时流了好多血呢。”
“所以你就把他们都杀死了?”尤曼雪仔细看了看那女囚,虽然浑身脏臭可身量纤细,眉眼中也带着秀气,不像是个泼辣的主。
“我哪里打得过那两个男人。我晚上把老太婆的尸体藏起来,然后在院子里杀了一只鸡,炖了好大一锅鸡汤,然后汤里掺着老鼠药,把他们爷俩都毒死啦!”
女囚说到这里,兴奋的拍了拍手,语气也十分的欢快。
“哼哼,那死鬼死的时候模样可惨了,他发现是我下的毒,还想过来打我,结果站都站不稳,一头撞在土炕上。”
“那你的孩子呢?”
“他们啊……”女囚听见自己的孩子,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大丫本来就活不成了,二丫天生又是个聋哑的,小宝才出了月子,我想着自己也活不了,就先送她们上路了。”
女囚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整个监牢里也变得安静了下来,原本哭闹的人都不说话了,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的故事。
“我本来想把孩子送走自己也上路的,可官差进来把我抓走了。”
“我想着撞墙死了就算了,可审案子的官老爷说,我杀了人就要偿命。但他可以网开一面,帮我厚葬了三个孩子,等我伏法了,就让人把我和孩子葬在一起。”
尤曼雪点了点头,“倒是个好心的官老爷。
一旁牢房里的女囚听了她的遭遇直拍手称快,“那不负责任的狗男人早就该死了!”
“那大嫂子你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你问我啊?”大嫂子乐了起来,“还不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男人,从烟花巷带了个小妾回来,那小贱人竟然心狠手辣的把我儿子溺进水里了,虽然命保住了,可一辈子都得呆呆傻傻的。于是我就把那小贱人给宰了,没想到那死男人竟然提着刀要我偿命。”
“嘿,你猜怎么着,我连着他一块儿杀了。”这女囚对于自己杀了自己的丈夫表现的十分得意。
“那这案子也不至于到大理寺吧?”
“嗨,那死鬼是个从六品的校尉,这才归着大理寺管哩。”
尤曼雪倒吸一口气,校尉可是个武官,这大嫂子能反杀校尉,可不是一般人。
女囚也看出了尤曼雪的惊讶,笑道,“我家以前是开武馆的,那该死的以前还是我爹的徒弟嘞!”
这位大嫂子说完,旁边又有女囚开始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这些女囚身上都带着好几条人命,可都是被逼无奈杀人或是长期受了欺压虐待。若是放在现代许多还可以按照正当防卫来判,可在这个年代,杀人尤其是杀夫,无论有什么理由都是无可辩驳的重罪。
可这牢里的女囚,有些反倒是看开了,或许跟长期受到的欺压比起来,死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尤曼雪这一晚上听了不少的故事,听着人间的痛哭与无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