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鸿跟着史波一起来到了金皇庭等着见魏学东。史波看上去有些焦躁,似乎有点后悔答应了袁飞鸿。一会儿不知道袁飞鸿会怎么跟魏学东说,魏学东买他这个帐见了袁飞鸿,但是事后会不会骂他?倒是袁飞鸿看上去一脸镇定,一点儿不像平日里只会跟娄翼抬扛的毛头小子。
魏学东终于出现了。
“大老板。”袁飞鸿和在场的人纷纷打招呼。
魏学东是个直接的人,也不跟他废话,“娄翼的事,我知道了,但现在是要给中国政府一个交待,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这个罪都只能是他顶。”
袁飞鸿见状也不废话,“大老板,我知道,您有办法救翼哥,只要翼哥能活着出来,我可以帮您……帮您运货。”虽然心中已下定决定,但言语仍有些忐忑。
魏学东不解的看着袁飞鸿。
“死亡森林里有一条路,通向浮县的,当年我爸妈带我走过很多次,只有我知道该怎么走。”
魏学东心中一凛,“你是……毒鸳鸯的儿子?”
毒鸳鸯是一对夫妻,当年专门通过死亡森林将缅甸的白货带往中国,后来被通缉,二人穿越死亡森林来到缅甸,浮城警方当年派了十几个警察追踪进死亡森林,全都有去无回。
“是……这些年,赵冼贵在浮城一家独大,您只得仰仗他茶马古道那条线帮您走货,以后,咱们走死亡森林这条线,就不必再看赵冼贵的脸色。”
史波也惊了,他没想到袁飞鸿还有这个胆色,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后手。如果这是真的,这是多赚钱的一条路子,可这么多年来,他居然从来没有用过。
魏学东:“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先给您走一次。您可以派人跟着我,但我保证,他们跟多少次都好,除非我在,否则没有人走得出死亡森林。”袁飞鸿十分笃定的说。
看过父母那污浊的一生,袁飞鸿曾发誓绝不走父母的老路,因此纵然生活再不堪,他也不曾用这样的方式换取自己生存的筹码。然而现在,这是唯一能让娄翼活下去的机会,他只能孤注一掷。
躺在看守所20几个人的通铺上,娄翼睁着眼看着已经发霉长出苔藓的天花板。这里灯火昏暗,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暗,只有一日三餐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
这里关的都是待定罪的犯罪嫌疑人,与他一监室的基本都是犯了命案的,或者抢劫、强奸等暴力性质的犯罪,每个人手上都有几十斤的手铐和脚镣,毕竟这些人都是凶险异常,必须防范他们集体作乱。唯有一个人没带这些重家伙,似乎是其它监室里实在住不下了,才被迫扔了进来。
那人叫刘鑫,也是个黑市博击场的拳击手。他以前和娄翼交过手,相当难缠,娄翼一进来,他就认出了娄翼,不过娄翼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刘鑫:“娄翼!”
娄翼循声看去,牢房里灯光昏暗看不太清。
“不认识我了,当年在金布里差点儿被你打死。”
娄翼想了想,也不知想没想起来。
“听说你小子是犯了命案?你可真行,在外面我打不过你,在里面儿我这级别也够不上你啊!哥哥我待个两三年出去又是一条好汉。不过没事儿,你呢再过十八年也是一条好汉不是,别丧气啊!”
尽管还没宣判,不过进来了基本也没有再出去的可能,刘鑫这话倒也不算诅咒,反而更像是一种宽慰。
娄翼闭上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真豪气!如果生无可恋,死亦可苦。然而他还有母亲和妻子需要照顾,娄翼不怕死,可如果他死了,这两个可怜的女人怎么办?
万琪还好,过些年心情平复了,也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那母亲呢!行动不便需人照料,又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往后的日子让她怎么过?袁飞鸿会照顾她吗?唉,那小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有什么理由去拖累人家。
自己怎
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是报应吗?从前,为了活命为了生存他是杀过人,可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都尽量留了手,平日里能帮人就帮人,能救人就救人,还不够偿债的吗?
娄翼没法儿再想下去,想什么都没用,剩下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只是等死,或许最后还可以期待的就是临死前再见亲人一面,到时候他该跟他们说什么,该求谁来照料自己的母亲?
他是太低估自己在袁飞鸿和万琪心中的份量了,也更低估了袁飞鸿的能力。
庭审那天他看到了万琪,母亲和袁飞鸿都没来。他没法儿和万琪说话,不知道他俩怎么样,只能猜测可能是怕母亲受刺激,于是万琪让袁飞鸿在家照料母亲,没让他们过来。
万琪一直在哭,但看上去却没有那么绝望。甚至审判官宣判死刑立即执行时,万琪也只是看着他怔怔的掉眼泪,既不惊讶也不喊冤,仿佛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到他而心情难以平复而已。
他自始至终没能跟万琪说一句话,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魏学东已经答应袁飞鸿放他一条生路。
“我会让人帮他逃狱。”魏学东告诉袁飞鸿,“但只能帮到这儿,出去了,你让他自己小心,别再被警察抓回来。”
而这个连娄翼都不知道的消息,却通过柴义传到了戴铭璋耳朵里。
电话里柴义将娄翼已经判了死刑和魏学东打算帮娄翼越狱的消息都告诉了戴铭璋。
柴义:“看样子,娄翼那边也有人在帮忙,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买护照,和打点国内的关系。”
戴铭璋:“没问题,义哥,我很快会把钱转给你,麻烦你了。”
钱,是个大问题。假护照人家开口就是100万,当然100万买一条命不多,还有国内这边上下打点的,以及柴义的酬劳。这阵子戴铭璋东拼西凑也就凑到20来万,找银行贷款,也只能贷到30万。毕竟兄弟玉器店里的资产有限,翡翠制品也不那么容易变现,普通来说银行能给到3成放款就不错了。
戴铭璋实在没撤,居然跑来找戴昕怡开口。医院门口,戴昕怡匆匆跑出来见戴铭璋。
“哥,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儿啊,还不让跟妈说。”
“你手上有多少钱?”
“呃……大概3万多吧,怎么了?”
“3万?”戴铭璋皱了皱眉头,“全部借给我好吗?”
“可以啊,但是……你要干嘛?”
“我有急用。”
“那要不也问妈借点儿,妈应该也攒了一点儿钱。”
“不行,千万别跟妈说!”
“哦,那我下班了就把钱转给你。”
戴铭璋点点头。
下班后,戴昕怡来到医院一楼的银行ATM机,将卡里的3万多元一分不少的转给了戴铭璋,又想到戴铭璋好像很缺钱,于是拿出了自己的信用卡,查询可预支现金,似乎打算提款。此刻,她完全没注意到有一个人正在背后盯着自己。
“你很缺钱吗?这是高利贷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尽管熟悉,夜里9点多,在自己使用ATM机的时候,怎么想怎么都像预谋抢劫,吓得戴昕怡一身冷汗。
“你干嘛!”戴昕怡回头,果然是薛尚。
“我关心你嘛,看你弄了半天,先是转账,又要借高利贷,怎么了,是有什么困难吗?”
薛尚自从出院后没少来骚扰戴昕怡。
戴昕怡转身抽出银行卡,推开薛尚,“要你管。”径自往医院外走。
薛尚跟在后面,“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嘛,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戴昕怡闻言,毫无征兆的停下脚步突然转身,薛尚没刹住,两个人几乎撞到一起,薛尚的嘴就这样碰到了戴昕怡的额头。
戴昕怡:“……”
薛尚:“……”
戴昕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真的打算把戴
铭璋的困难告诉薛尚,真的想问问他可不可以帮自己,薛尚就更想不到戴昕怡会突然这么停步转身。
薛尚还算正人君子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嘴唇离开了戴昕怡的额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此刻的戴昕怡身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肤色白皙中泛着红晕,紧张得不停将头发向挽向耳后。为了回避尴尬,也确实是想帮戴铭璋,戴昕怡开口道,“我……我哥最近好像有困难,你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开口问人借钱,这在中国人的人际关系中是一件十分敏感的事,除非是至亲好友,现代人宁愿找银行、找金融小贷公司,也不会随便问人开口。戴昕怡这一问,让薛尚有些心花怒放,原来自己在戴昕怡这里排位已经这么高了吗?
薛尚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小兴奋,问戴昕怡,“需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
这个傻姑娘,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用钱,甚至不知道哥哥需要多少钱,却居然打算借高利贷帮哥哥,只要是家人所需,她都会努力去满足。
“行,”薛尚爽快答道,“我来解决。”
比起我爱你我想你,女人大概更抵抗不了“交给我”、“我来解决”这样的话,前者表达情感,后者表示承诺,而这承诺的潜台词是: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戴昕怡几分感动几分心动几分害羞的低下头,薛尚趁机倾身在她耳畔低语,“你头发好香。”说完笑眯眯的走了。一刻撩拨戴昕怡的机会也不放过,而且撩完就走。
真可恶!戴昕怡不由为自己心中的这份悸动着恼。怎么办,自己还能抵抗多久?哥哥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可如果他真的能帮到哥哥,哥哥会改变态度吗?戴昕怡这才心惊发现,原来这就是自己会将这件事告诉薛尚的原因。
第二天,薛尚就来到费国华办公室。前阵子,费国华将薛尚安排到如意行去工作,薛尚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跟费国华汇报如意行的情况。
“这个月的营业额比上个月下降了2个百分点,浮动在正常范围之内,毕竟是旅游淡季,虽然如意行主要的营业份额并不来源于外地游客,但多少也还是会有一些影响。”
“嗯,”费国华喝了一口茶,“你上手很快,继续努力。”
对于薛尚的工作,费国华似乎并没有很高的要求,虽然安排他去了如意行,却也没提出让他想办法提高如意行的营业额,或者如何改革经营方式之类。
“费总,老实说,我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感觉去了如意行这么久也没帮上什么忙。”
“如意行是老字号了,只要规范经营,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我记得费太太提过,希望能挖那戴铭璋过来帮忙,他比较有经验,也许对如意行的发展会更有好处。”
此刻,费国华拿着茶杯的手不经意的顿了片刻,他抬眼看向薛尚,眼神里颇有些审视的意味,看得薛尚有点不知所措。
半晌,费国华收回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又挂上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怎么,你有办法?”
“嗯,他最近好像在经济上有些困难,我准备以如意行的名义借点儿钱给他,条件是让他把在兄弟玉品店的股份质押给咱们如意行,如果他还不上,咱们就收购了兄弟玉器店,到时候兄弟玉器店和如意行关起门儿来就是一家,他也就成了我们的人了。”
“你挺有办法的,可是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他来了,不怕影响你的地位?”
薛尚心中一凛,拿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似乎明白了刚刚费国华审视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色,“费总您的生意又不只是如意行,更何况我既然想追他妹妹,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嘛!”
“噢,原来是为了人家的妹妹,我还以为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讨我欢心。”
“讨您欢心也是必须的。”
费国华微笑的看着薛尚,又轻轻呡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