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炎从小就没有名字。
关于父母唯一的记忆,就是他们在大雪天,将自己送到那个胖婶娘的手里。
母亲跌坐在雪地里,嚎啕大哭,怀里还是那个高烧不退的婴孩,父亲青着脸,颤巍巍地收了胖婶娘的钱,哆哆嗦嗦地数了数。
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干裂的嘴唇张了许久,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拉起母亲,走开了。
他们的身后,是那座破的快要倒的茅草屋,被大雪压得半边屋顶都塌了。
犄角的地方,缩着他的另外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妹妹,无辜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大雪纷纷洒洒地落下,一直盖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然后,他就浑浑噩噩地被带到那个烟花之地的后厨,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就要在这非人的地方,烧火择菜端水扫地。
有个满脸横肉的大厨给他取了个名,叫小黑子。
又黑又瘦,像块黑木炭,还是最下等的那种,不就是小黑子么。
他咧嘴傻傻笑。
正因为这副憨憨的笑脸,他也少遭了不少罪。
这一待,就待了十年。
十三岁的小黑子也出落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谁能想这个一直只会憨厚傻笑的孩子,竟会生出这样好看的貌容。
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厨是小黑子的师傅,总是会看着这孩子的脸叹气,望望灶头外面那楼宇笙箫的花楼,女人的迎笑,男人的放肆,从来在这不管多动荡萧条的岁月里,都不曾停歇。
他叹过气,就会摸一把灶台边重重的黑灰,往小黑子脸上狠狠地抹。
小黑子不敢反抗,甚至还有点瑟缩,看着这个上了岁数,即将要告老还乡的师父,心里没来由地生出许多恐惧。
虽然这个师父很凶,还打过他,可总是管他吃饱饭,管他穿得暖,甚至有时候还随手会丢几块大肥肉给正在长身体的他,虽然每回师父都凶的像外头总喜欢追他的野狗一样。
嗯,这样形容师父,师父大概又要骂他了吧。
小黑子想着,就低下头,偷偷摸摸地擦了擦脸上的灰——前头花魁软烟姐姐跟前的乔姐儿很嫌弃他脏兮兮的样子呢。
“老王,快,贵客点了八宝鸭,快给做了送上去。”
这时候,厨房外头,龟奴的叫声传来。
小黑子一惊,连忙伸手去扶跟前已经站不太利索的师父。
却被师父一推,“去,到后院找点花雕酒来,鸭子要糟。”说完,又骂了一句,“都什么时辰了,还点八宝鸭,吃死这帮兔崽子!”
虽是骂骂咧咧的,却还是扶着灶台到大锅边忙活去了。
小黑子转身就去后院拿糟鸭子的花雕酒。
才到后院,没成想,就听到酒坛子后头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声响。
“哐啷”一声。
小黑子一愣,随后扭头看了看,心里还在想——不会是隔壁环翠楼的那只肥猫又来偷酒喝吧?
可念头还没落下,忽又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呼救求饶。
小黑子眉头一皱。
接着,那边又传来他熟悉的男人放荡的淫|||笑,“你乖点儿,总归将来也要有人给你**,不如今天就让爷尝尝味道。伺候好了,将来爷抬你回去做妾,哈哈哈……”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
小黑子才想躲开的脚步一下顿住,这声音——乔姐儿?
他立刻就忍不住了,猫着腰,快速来到酒坛子堆旁探头一看。
可不就是乔姐儿!竟然被县令家那个纨绔二流子的三公子压着,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可怜乔姐儿,不过才十岁的年纪!哪里能撼动这样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很快就被撕去了外头的罩衫,露出里头嫩色的肚兜!
小黑子一下就瞪大眼。
而那边大发淫|||威||的三公子更加浴|||火中烧,笑声更加放浪形骸,一把抓住乔姐儿的胳膊,就要去脱自己个儿的裤子!
乔姐儿吓得直哭,边哭边挣扎。
这个当口。
小黑子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下跳出来,大吼一声,“你你你,放开她!”
两人都是一惊。
乔姐儿满脸泪水,一眼看到小黑子,全是无助的求助。
而三公子被打扰了兴致,扭头一看,模糊的光线下,居然是个毛头小子,登时大怒。
抄起旁边的一个酒坛,对着小黑子就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同时大骂,“艹你娘的,想死是不是?!”
小黑子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挡住劈头盖脸砸过来的酒坛子。
可不知是酒坛子太重,还是那三公子四肢虚浮,这坛子没到跟前,竟然就‘哐啷’一声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可怜小黑子,被那半坛酒当头浇下,当时就变成了个落水的鸡。
他赶紧胡乱地擦了两把脸。
那边三公子见没砸着,更加愤怒,扑过来一把揪住小黑子,扬起拳头就要砸人。
正这时。
厨房那边听到动静,打着灯笼连忙过来查看情况。
为首的龟奴一眼看到三公子,脸色当场一变,连忙过来,又是赔笑又是赔罪,一边扯开小黑子往后一推,一边扶住三公子,好言好语。
三公子余怒未消,气得直哼哼。
后头的人也跟着赶紧过来,其中一人方便让三公子看路,将灯笼往前一凑,这一下子,就照亮了小黑子的脸。
还在骂人的三公子扭头正将乔姐儿抓到跟前,也不管她是不是衣不蔽体,拽着就要往前面办事,却一转身的功夫,看到了被灯光照亮脸蛋的小黑子。
这一下子,脚就走不动路了。
搞得周围几个龟奴和厨房的帮工都愣了。
那为首的龟奴还以为这位贵客又要发什么火,连忙赔笑道,“三公子,这风口待久了,可要头疼。还有这乔姐儿,还等着您给她开身子呢,春宵一刻值千金,三公子,上好的厢房给您备好了……”
“闭嘴!”
龟奴的话没说完,就被三公子一拳头砸中胸口,虽没什么力气,可这折辱的意味确实太过难堪。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忍了下去,继续笑道,“三公子,小的多嘴,该打。只是您身娇体贵,可别因为小的恼了身体,小的就罪该万死了。”
不愧是迎来送往的龟奴,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死人都能给说活了。
虽说这三公子现在肚子里憋着邪|火,可也因为这谄媚的话,脸色顺气了不少。
他瞅了眼那龟奴,然后一把推开还努力用破烂的衣服遮住身上的乔姐儿,然后伸手一指旁边正努力擦脸,拧衣服,还愤愤不平的小黑子。
大喇喇而肆无忌惮地嚷道,“今晚老子要他伺候!”
(作者话:迟来的番外,谢谢大家的等待,还有两万字左右的番外。嗯,就是这样。新的一年开始了,祝大家新年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