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三五四章 郁闷的莫特上将
德军第二集团军八月二十八日晚上在索姆河南线的攻击行动,可以用水银泻地来形容,防守阵地的法军第十七军四个师都没有经过怎么像样的抵抗就放弃了阵地退向后方。不是这些法军不想抵抗,而是他们的阵地实在是不利于向东或者东南、东北方向防守,草草收拾的工事让防守的士兵受到攻击时苦不堪言。以步兵第四十四师的几个团为例,他们在遇到德军突然攻击时在坚守了四十多分钟之后被迫撤退了。
法国步兵第四十四师原为第十四陆军军区的战列步兵部队(法国陆军中的一种编制),辖九十七、一五七、一五八、一五九步兵团;战争爆发后,在被加强了一个外籍步兵团之后,该部队被编成第四十四师,调归步兵十七军指挥,师长为皮埃尔·安布鲁瓦兹·弗朗索瓦少将。八月二十五日的攻击战斗中,四十四师随同其它法军部队一样进入了他们早已期盼的德军阵地。在进入空无一人的德军阵地之后,他们只留下少数士兵把守阵地,大部继续追逐逃跑的德军士兵,并且在他们后面开了几枪;只是在天亮时,追击的部队就倒了大霉,遇到德军飞机的轰炸扫射,又急匆匆的退回到原先德军阵地处防守。
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休整,弗朗索瓦少将就接到了莫特军长的命令:修整自己防守的阵地,准备和可能攻击的德军作战。接到命令后少将不敢怠慢,连忙将外籍步兵团团长阿尔蒂尔·吉恩少校找来,将修工事的任务分配给了外籍士兵。命令是传达布置下去了,但具体怎么做、何时完成少将并没有做太多的关心,他现在需要将受伤的士兵和那些死掉的尸体送到后方,治救或者掩埋。德军飞机给四十四师造成数百名士兵伤亡,少将需要处理完这件事才会去关心工事的事情;最先处理伤者死者,是十四陆军军区战列步兵部队留下的习惯,走到哪里都一样要遵循。
当天下午,弗朗索瓦少将又接到军长的电报:德军可能会攻击,各种防御工事、坑道战壕必须加快整改进度,军部会在三天后派专人下来检查。手里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的少将骂骂咧咧的让自己的副官去做这件事,自己亲自前去阵地察看工事修整情况。德国人的防御工事,也就是战壕坑道,挖的很有特点;战壕一律都是西高东低,即靠近索姆河方向的战壕刚好可以站立一个人,另一面却较低。有点类似《亮剑》里面八路军挖的战壕,打日本鬼子时自己这边随便开枪,可等日本人攻占了战壕反过来射击时,却发现这一边战壕太高够不着。德国人在这里的工事刚好相反,法军想要利用这些工事,就必须得重新加高另一面、也就是东面的战壕;而要如此做,部队的工程量不小,而法军士兵数量却显得非常不足。
这种情况下,四十四师只能选择一些重要地点进行整修,而且师长弗朗索瓦少将还加派了人手,将大量需要休息的士兵赶上阵地充当劳役。没有办法,人数不够只能这样;就这样还有很多地方的工事根本就没有休整,还是原样子。到二十八日下午时,整个四十四师负责的阵地只有五分之二多一点完成了大概的整修,这已经是该师最大努力的效果了。这种情况,不只发生在第四十四师,第十七军其它部队也都大同小异;比如多罗斯克少将的一〇六师、亚兹德中将的八十三师防守的阵地都差不多,没有一支部队完成自己防御阵地上的所有工事整修。
当天晚上德军发动攻击时,第四十四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抵抗的。有整修过的工事地段,有工事防御伤亡自然也就小,士兵打的有模有样;而没有整修过的地段,士兵伤亡率就非常高。第一五七团和外籍第一团就处于这样的防御地带,开战仅仅二十多分钟,一五七团就伤亡了近两百名士兵。处于同样条件的外籍军团,遭遇和一五七团差不多,他们的士兵对此更加的惶恐和不安。那些来自非洲的黑人士兵,面对死亡精神显得更加的不堪,最初的慌乱和逃跑就是从外籍团开始的。当发现有人逃跑时,紧邻阵地上的一五七团立即派人前去制止;不过当好几处地方都出现这种情况后,一五七团团长德鲁·布里斯少校就必须考虑自己团的安危了----如果友军退走,自己的部队左翼就会被德军包围,后果吗!当然是完蛋了!
双方的火炮都在努力发射,夜空中到处都是乱飞的炮弹痕迹;逃跑的法军显然顾不上这些,他们只是一个劲地向后面跑。布里斯少校在阻拦无果之后,紧急派人向师长报告这里的情况,请求师长支援自己;之前只铺设了一条电话线,现在却怎么打都打不通,布里斯少校只能派通讯兵前往。只可惜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少校就接到自己营长派来报告敌情的消息----德军已经从左翼打过来了。再次向前、向左面看了几眼。此时也不用有人向他报告,团长自己就透过战场上那一堆堆燃烧的火光映照,看到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向自己前、左阵地压了过来。
战壕里跌跌撞撞第跑过来一个人,布里斯少校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派出去的通讯兵,可等那人到跟前时才发现不是,对方是外籍步兵团的团长吉恩少校。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支MLE1902贝蒂埃步枪,腰间还插着一支手枪,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的头部明显是受了伤,有血沿着军冒从额头流了下来,但他似乎不知道这些,踉踉跄跄的走到布里斯少校跟前说到:“这些混蛋,全都跑了!我只是去后面布置防线,几分钟时间他们就开始跑了,阵地守不住了!”
还没有等布里斯少校回答,就听见前面阵地一阵喧闹,扭头看时,发现有几处大火在自己阵地战壕那里燃烧,那里附近的法军士兵开始向后退了回来。“他妈的,是德国人的喷火武器”!布里斯少校毫无风度的骂了一句,随即对身边的人说到:“我们撤退!再不走我们就要留在这里了,师长那里我去报告”。说完这句话,他转头对吉恩少校又说到:“有什么事等撤回去再说,那些带头逃跑的士兵、还有军官,军法是逃不掉的”!
就这样,法军十七军的部队撤退了。说他们的败退的也好,撤退的也行,反正是几天前刚得到阵地在一个小时内就又丢失了。对此,天亮时得到消息的十七军军长莫特上将在愤怒了一阵子之后也只能黯然接受。从得到的各师报告来看,今晚进攻自己部队的德军,北、东、南三个方向最少有八个师,那是超过十万人的军队;自己才多少人,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个师五六万人而已,况且在没有修整完的阵地上抵抗,怎么可能是德军的对手。这样安慰自己一番之后,莫特上将也就有给集团军司令官报告的底气了;可还没有等他好好舒展一下,就听到更加严重的情况----索姆河东岸德军正在河东岸集结部队,有过河进攻的举动!
这个消息可把莫特上将吓得不轻,急匆匆的命令退回西岸的各部不得休息抓紧时间挖掘工事,抵挡德军过河;同时他还亲自给集团军司令官米舍莱将军去电报,请求派部队支援自己。莫特上将很清楚,如果自己只是丢了索姆河东岸阵地,还是有情可原的话,德国人要是打过索姆河,到了索姆河西岸,那真的就是天破了一个窟窿,他莫特也许只能是撤职查办这一条路了,说不定还会坐牢,甚至丢掉性命。
莫特将军这样想是有理由的,要知道,法军在索姆河战场的最高指挥官福熙将军可是以因崇尚进攻享誉法军的!哦,不是享誉法军,是整个欧洲。作为曾经的法国军事学院院长,福熙将军在该学院的二十多年中,一直在研究和教授军事理论;他的理论最核心就是进攻学说:进攻是作战的最高原则,是获得胜利的唯一途径,即使濒于失败也不要放弃进攻。作为法国战神拿破仑后裔旁支,福熙同志认为一支军队士兵的精神很重要;只要不怕死,相信自己能胜利,那战争就一定能胜利,颇有些后世“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味道。他甚至提出战争无所谓防御,最重要的就是拼命发疯的进攻进攻再进攻,即他的“进攻极限论”。
本着这种精神,在一战爆发后,福熙同志就一直鼓吹法军要向德国腹地发起攻击,将德军消灭在进攻的路途上。可惜法军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勇敢不怕死,比利时人也一样,德军最终打进了法国本土,差一点打开了巴黎的东大门。叹息着的福熙最终等来了一攻击为目的的索姆河战役,并成为法军的最高指挥者;战役一开始,他就对全军发出了坚决主动攻击,不消极防御的战斗口号,同时还对畏战不前贻误战机丢失阵地等责任提出了相应的处罚要求。尽管这些要求对于低级军官比高级军官管用,但莫特上将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福熙将军拿他第一个开刀。
在二十九日下午召开的全军师长级军事会议上,莫特上将脸色阴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就在会议前一个小时,德军飞机轰炸了位于索姆河西岸的法军设施和一些公路铁路;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害,但这种迹象表明德国人可能真的是想攻击西岸了,飞机轰炸只不过是大战前的开胃小菜罢了。增援的三十五军和骑兵第四军还没有到,西岸目前只有自己一个主力军,再加上几支预备役部队;要说还有其它军队,那就是中国人的战狼雇佣军团了。
对于这支战狼雇佣军团,莫特上将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对方了。最开始看到这支军队时他是“持怀疑态度的”,后来变成了“像一支有模有样的军队”;经过八月二十五日夜间的战斗,莫特上将又把这种观念调整为“还可以打一仗的军队”。和欧洲人比较起来,东方人长的比较瘦弱矮小,军队里面对这一点更是特别的看重;莫特将军可不认为自己强壮的士兵打起仗来会比中国士兵弱。不过现在自己手头上没有军队可调用,中国人倒是可以用来顶一顶,当当炮灰。“中国雇佣军团不能上一线战场”,这是写在纸上面的;现在自己只是让他们在索姆河西岸阵地进行防守,这里原本就是二线,谁能想到德国人突然打到河岸边上了呢,所以这也就不能怪自己把他们推上前线了。莫特上将这样想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