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不需要任何提醒，大家达成了默契。茱苓带头，全员跟上。他们尽全力冲向台阶尽头，穿过一道雕花拱门，来到一条环绕大殿的回廊上。
在这里，他们终于见到了四象武士的全貌。这家伙站起来足有十多丈高，手持一柄漆黑大锤，身上挂着残破的铠甲。几支长矛刺穿他前胸，从肩胛骨后面与肋下冒出来。正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早就死了，但他却行动自如。
他的脸又转过来了，冰冷的青色面甲下似乎能看到赤红的两点光芒。“这是个继承了勾陈力量的四象武士！”茱苓尖叫，“我们打不过的，赶快跑呀！”
其实就算她不说，这里也没人打算迎战。
众人沿着回廊拼命奔跑，身后碎石飞溅。巨人武士的大锤威力惊人，但抡起来意外地很慢。这僵尸一样的家伙估计脑子不太好使，每次砸下都落在他们身后，砸烂了一段段回廊，却没碰到半根人毛。
逃跑的路上，冷不防撞见了几个瘦得皮包骨的怪人。它们很像之前见过的祭祀学徒，但穿得更加华丽。见到裴寂一行，它们眼窝里立刻亮起红光，显得很愤怒。这时候谁挡道谁就是生死大敌。裴寂一马当先，大剑横扫！
几个骷髅来不及动手就被砍成两截。它们在地上蹒跚地爬动，又被随后跟来的人们踢开。一个骷髅从怀里抽出燃烧的匕首，曹启宗一剑砍下，那匕首连着手腕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这边这边！”
黑雾中隐约看见了回廊的尽头。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心里就响起茱苓的声音。她娇小的身影在前方一闪，竟然越过了回廊栏杆。
栏杆外是幽深的大殿，黑雾弥漫，说不好距离地面有多远。这回廊沿着洞窟石壁开凿，下面是笔直的绝壁。说实话，普通人很难有那个勇气翻过栏杆去，将自己投进深不见底的黑雾。
裴寂在栏杆上一撑，紧随茱苓之后第二个翻越。他看见银发萝莉的身影靠在石壁上，立刻照做。果然脚尖和五指都实在地抓住了东西。原来这石壁上竟然凿出了一排排石窝，正好可以攀援。
“顺着这个爬下去。”
茱苓虽然能飞，却尽心尽力地在前面带路，向他们展示那些石窝的位置。幸亏有她的帮助，四个人迅速爬下那段绝壁。四象武士的大锤在上空愤怒地挥舞，却完全失去准头。裴寂有个猜想：这巨人估计老眼昏花，绝对看不见自己的脚趾，为此他敢赌一百两银子。
石壁上凿出的孔洞大约十多排，很快就到了底。当脚下踩到坚实地面，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头顶传来四象武士的咆哮声。他很愤怒，但黑雾让他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小苍蝇”们的踪迹。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来是放弃了。
“好险好险，”茱苓夸张地揉着胸口，“差点就被砸碎。域外天魔中，勾陈算是最了不得的大妖怪。哪怕只是继承了它一丝血脉，我们也根本打不过的呢。”
裴寂惊讶：“只是继承了一丝勾陈血脉，就有这么厉害？我还以为这就是四象的力量。”
“四象本尊要是在这儿，我们能逃得过吗？肯定早就死了。真正的勾陈能操控大地之力，只要一眼看过来，就能把我们化为泥土，”茱苓心有余悸地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灵体也一样会死的。”
裴寂趁机请教一个早就萦绕在心头的迷惑：“镇魔塔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起初听栾女史介绍，我以为这里是个专门关押作恶妖魔的监狱。但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这里恐怕不是什么监狱，而是一个试验场。上古昆仑贵族们抓捕妖魔，在这里测试它们的能力，然后开发出更厉害的妖魔。这里纯粹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奴仆而建立的，对吗？”
茱苓点点头：“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样。”
“那么，上古昆仑王朝灭亡，是因为他们开发出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妖魔吗？”
“绝对不是。再怎么强大的妖魔，也一定是可以控制的。蝶梦……啊，对不起，这是禁止事项，我不能再说了。”
茱苓一定是隐藏了什么事情，但谁也没办法逼她坦白。裴寂还想拐弯抹角地多打听点，茱苓已经飘到了前面。“这里有个缓落机关，太好了，”她在一个散发着淡白荧光的兽头前转了几圈，示意大家都上去摸一摸。
摸过狗头之后，一层淡淡的白色荧光在身上浮现。“好了，现在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吧。这里一定是近路。”茱苓说话的样子似乎很有把握。
栾华探头瞧了瞧下面。黑雾翻滚，什么也看不清。“吓，要从这里跳下去？”她摇头退缩，说什么也不敢。
“没有事的，已经加持过缓落法术了，绝对不会摔到的。”
“我来吧。”裴寂第一个站出来，从茱苓示意的位置跳入黑雾。他想得很开，前面是一道石壁，本来就没有路了。后面还有个转悠着的巨人武士。与其被逼到死角，不如主动跳一跳，寻求突破。再者他的确感受到了法术的加持。这感觉，和在泰诺西的时候那些法师的增益魔法颇为类似。或许精气和魔力只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描述而已。
缓落法术果然有效。下坠速度先快后慢，稳稳地维持在一个普通人也能接受的程度。完全不必半路抓挠石壁来减速，甚至有余裕观察脚下。裴寂瞥见下面有个来回走动的尖帽子小鬼，立刻将大剑向下，顺势一剑从头顶插落，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它。
按照约定，双脚落地之后，他立刻扯了扯拴在腰上的绳索。这是安全的信号。没过多久，曹启宗和尤二也跳下来了。栾华稍微慢一些，是抓着绳子滑下来的。她已经很勇敢了，只是天生害怕高处，实在没有办法。
“这里……”
裴寂打量着四周。墙上插着火炬，微黄的光芒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火焰的力量坚强地抵御着黑雾，将阴影排斥在光芒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