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青年们有个共同的疑问,为什么昨天的苞谷饼子跟今天的一点不一样?
看别人吃饼子的神情,他们好想抢过来尝尝是个什么味道!
废话,当然是没掺苞谷芯子的味道了。
受了陆家的刺激,今天红河村风气大不一样,猪崽的待遇直线上升,哪怕自己少吃两口,也要挤出来填它的肚子。
像是谷糠和苞谷芯子这类麸料,以往都要和在苞谷面里充数,毕竟除了口感不太好,没太大差别。
所以热血青年们的饼子是特意加工出来的。
至于他们的粮食来源,是通过众筹。
几个知青是要当老师的,这些吴诗敏一早就跟村民们通过气儿了,但凡送了娃去祠堂上学的,每个月交五斤粮食。
一个月五斤,一年就是六十斤,按苞谷面的价格,一年大概一块钱出头。
这钱无论怎么算都不多,村民们没有不答应的理儿。
更何况,在热血青年们到来之后,吴诗敏特意强调了几个人的学历,他们都是高知识份子!
哪怕村民们得了她的嘱咐,一定要稳住,他们看向热血青年的目光还是充满了热切。
这个时候的热血青年觉得他们是被需求的。
*
热血青年在地头上奋斗了三天,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他们擅长的东西。
他们擅长的是摇笔杆子。
而现在,根本没有让他们摇笔杆子的地方,他们换岗位的要求被吴村长言辞犀利的拒绝了。
“张尧,咱们这样不行啊,就这两天,我腰痛的都直不起来了。”他一想到这种日子还将继续,他真有一榔头敲死自己打算。
乡下的天地是挺广阔的,睡觉的屋子也宽,只是大作为在哪儿?
他们在来的路上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既然来到了乡下,重中之重当然是粮食大关,他们的第一步计划是研究怎么让粮食增产。
然而当他们把这个想法跟吴村长提起之时,她问他们谷种要怎么育苗,地要怎么下肥等等问题……
他们没一个知道的。
所以吴村长让他们先把种地的事搞清楚了再说其他的。
于是,他们听话的下了地,跟着村里的老把式一起学习。
几天下来,热血青年不再热血,回屋后倒头就睡,压根没心思再研究什么增产的问题。
再这么下去,他人都要废了。
张尧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大学生,是最有话语权的。
他这几天可不是光下地干活了,还跟这里的老乡聊的很开心,比如吴村长的事,他知道了个大概。
他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一个农村妇女彻底改变她的思想,从一个童养媳走上村长之路,而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短短半年。
撇开陆家老爷子的背景不谈,她自身要是没有任何能力,又怎么能坐的住这个位置?
不论他从哪方面分析,都无法得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他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张尧,你倒是说话啊!”几人虽然以张尧马首是瞻,但这仅仅是表面现象,就比如现在,久久得不到他回应的人冒了火气。
张尧也不想面对这几个人,除了天马行空的胡吹海吹,一点耐性都没有。
“再去找村长申请吧,多申请几次她总会答应的。”
……
“切,大学生也不过如此。”
就这还不如不说呢。
张尧听见了,却没把他当回事,他从来就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他倒是没有盯上村支书的工作,而是看上了村里的六头牛。
众所周知,乡下地头除了粮食,最慎重的该是各种畜生。
牛想要养好,也是要花功夫的。
但他不能主动要求喂牛,别说村长答不答应,光是那群小孩就够他喝一壶的。
他打听的很清楚,小孩们轮流负责喂牛,轮到的人不但有三个工分,还能多喝一碗大骨头汤。
而大骨头汤是由村长私人供应,不归村里管。
他也挺郁闷的,他为什么独独把那本禽畜饲养守则给落下了!要是他带过来,把书一亮,总会有人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书,他再一解释不就完了?
偏偏他还不记得书上的内容,想默一遍都没戏。
就在他们其中一人打算跟村长请假的时候,吴诗敏总算放过他们了。
她把祠堂的事跟热血青年们一说,就没有不高兴的,就是张尧都觉得解脱了。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惜福,如今的热血青年就特别惜福。
当老师啊,简直不要太幸福。
更何况,他们当了老师之后,连伙食也直线上升,再也没人吃着觉得拉嗓子了。
吴诗敏没让他们一人教一门,而是进行分班制度,她觉得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而考试是督促老师跟学生的好办法,她让他们一个月考一次,拿了第一的班级有特殊奖励。
考虑到公平公平的原则,这个第一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要把他们之前的成绩一起算上。
就这样,村支书升级了,他成祠堂的名誉校长,出卷子的活就归他了。
对特殊奖励,热血青年们猜测,可能是给他们加个带点肉腥的菜。
直到第一次考试结束,成绩公布出来,张尧那班拿了第一,他居然独享了一整只鸡腿!
他带的学生也有口福,十九个人分一只少了个鸡腿的小公鸡。
另外四个热血青年口水长流,铆足了劲要拿下次的第一。
因为这个第一是建立在每次的进步空间之上,所以张尧想要一直保持第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关于那只被奖励的小公鸡,其实是村里的共有财产。
早在吴诗敏刚当上村长之际,她就给村民们安排了任务,每家的自留地都留出一块来养蛐蟮。
打一巴掌都要给个甜枣,更不要说下命令了。
所以结果是村民们负责养蛐蟮,她负责买鸡,鸡归村民们养,但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集体。
有了这话,蛐蟮坑才顺利的挖了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小母鸡下蛋后要交三分之二的给村里,谎报?不存在的。
娃娃军干这事比谁都积极,更何况还有不少人想要在吴诗敏面前挣表现。
这批小鸡崽子总数是一千只,朱大姐听到这个数的时候被吓的不轻。
要这么多!她拿啥养?
不过,她更关心她的利润,早前陆家老三媳妇说卖一只鸡给她分一股,前边的一百多只鸡她统共收到六块钱。
按这个数算下来,一千只她能再收六十?
加上卖鸡崽的钱,朱大姐的心胀胀的……
鸡崽跟别的不同,量虽然大了,价格却不减反增。
因为翻鸡蛋是个细致活儿,必须有人一直守着炕的温度,高了低了都不行,而且一批最多二百个,非常熬人。
有这一千只鸡崽打底,朱大姐单独孵了一百只出来放着,她要试试蛐蟮到底灵不灵!
一试之下,可把她吓得不轻。
还真管用!
于是,她带着一百只小鸡崽出发去红河村。
到了陆家一问,老三媳妇没在,在村委办事呢。
朱大姐好奇之下一打听,整个人都傻了,只一段时间不见,她居然就当了村长!
感情他们村村长说的女村长就是陆家老三媳妇?
她记得他们村的村长说起这个女村长的时候是满嘴的不屑,女人家家的不好好带孩子,瞎掺合这些事干啥?
总之,没一句好话。
吴诗敏一进院儿里就看见朱大姐坐在屋檐下,赵翠琴在旁边陪着。
“老三媳妇,朱大姐都等你半天了。”
吴诗敏心下疑惑,搬了根凳子坐下:“能等半天铁定不是急事,你说是吧,大姐?”
朱大姐连连摆手:“不急不急,这不,我是给你送鸡崽过来的。”地位不一样了,态度自然也得跟着变。
“不是够数了吗?”吴诗敏进院子的时候就注意到那四个不应该存在的箩筐,但她没多想。
鸡崽们挤在四个箩筐里,看着很委屈。
朱大姐递给她一个眼神:“这是我特别送你的,蛐蟮那事!”
一百只鸡崽看着挺壮观,论成本根本没几个钱,哪怕最近因为她四处收受精蛋,导致鸡蛋的价格升了点,也就花了八块钱不到。
但单就送礼来说,是很拿的出手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是朱大姐精心挑选的,基本上都是小母鸡。
吴诗敏秒懂。
“那真是谢谢你了。”
朱大姐犹豫了片刻,说:“以后咱也不提那一股的事了!”
她怎么说,吴诗敏怎么应。反正之于她来说,这是好事。
朱大姐也没久坐,把事说完了就走了。
临走前,赵翠琴让她给她娘家带个话。
朱大姐虽然觉得这话挺多余,但还是单打单的跑了趟赵家,结果她进了门,报了信,赵家连口水都没请她喝!
赵翠琴确实好了,但没大好。
小娃娃在她肚子里耽搁的太久了,后面动手术的人又没什么经验,按医生的话讲,她的身体只能慢慢养着,以后不能干重活,也别瞎操心。
赵翠琴心都凉了,这叫个啥事啊?
她娘比她还多生一个都没闹这出!
好在小娃娃身体健康,吃麻麻香,连喝碗米汤都吧唧有味儿。
赵翠琴打从医院回来就各种担心,直到一顿顿的大骨头汤都有她的份,她才放下这份担心。
夏季就快来临,各种野草长的飞快,对着它们,红河村的村民们皆是一脸笑意,斩草不除根,就怕它们不生!
因为他们每天不光要割当天的草料,还要忙着贮备冬天的量。
面对这番繁荣的景象,吴诗敏毫不谦虚的认为这就是她的功劳!
五月初,村里共同财产的第一批小母鸡开始下蛋,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们几乎每天都下蛋!
这事儿震惊了全村。
小母鸡是由他们亲手喂出来的,喂了什么他们心里都有数,蛐蟮……
没过多久,就换了头条,赵春阳家的鸡都发瘟了!
而且是带传染的那种!
这是吴诗敏一开始就想过的一个可能,但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她说的再多也不会有人听的进去。
一定是蛐蟮喂的多了!
她是按着她记忆中的量在喂鸡,她也是这么严格要求村民们的,显然,不是人人都这么听话。
赵家出了事故,有人庆幸,有人遗憾。
庆幸的是怀有同样心理的人,遗憾的大多是村里的老人。
赵家的鸡是赵家二嫂负责的,刘秀兰有这方面的经验,她想插手来着,只是让赵母拒绝了。
现在出了这种事,她挺高兴的,反正丢脸的不是她。
赵母带着一大家子来到村委,让吴诗敏想办法救救她家的鸡,得病的可不止村里指派的五只!
吴诗敏能有什么办法?
这种事她都没见过,哪能知道怎么处理?她把该说清楚的说了就行,反正会有人把她的话传出去。
见软的不行,赵母直接来硬的,她欺身上前,指着吴诗敏的鼻子说:“是你让我们养的鸡,你就得负责!”
吴诗敏连个眼神都欠奉了。
真当她是个脸皮薄的跟纸的年轻妇女?
赵母还想再说,被赶过来的赵大锤拉住了。
“娘,有话咱好好说!”
门外坝子边,刘秀兰靠在树荫下,要不是她跟那帮人是一家子,她才懒的管这个闲事。
吃饱了撑的!
赵母被儿子这么一拦,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不闹不行啊!不闹他们家的鸡咋办?
吴诗敏挺着肚子转身就走,这么多人在,万一把她撞着了该咋办!
赵母又气又急。
她不敢去拦吴诗敏,却敢把气撒在赵家二嫂身上,是她多了那句嘴,她才全喂的蛐蟮粉!
赵家二嫂本来是一起来壮声势的,这会儿却成了出气桶。
她倒是想说不一定是这么回事,但除了蛐蟮之外,她又找不到别的理由!
到底,吴诗敏还是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的,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办法出远门。
坐在家里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说这事出的太不是时候了。
出了这事之后,村里的人路过赵家那都是绕着圈走,鸡鸭什么的更是关的严严实实的,就怕染上瘟病!
赵母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挑来捡去,她倒是看刘秀兰越来越顺眼,再一想刘秀兰跟村长的关系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