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双拳撞击,散溢的劲风将青玉化为灰灰。
何应物呆了!
这是他来到末日世界之后,第二次见到道德宗宗门的腰牌。
第一次是在松木城外荒野上,他从一个叫秃鹰的家伙掩埋的箱子里看到的,据秃鹰说,腰牌应该是来自奇迹山脉。
奇迹山脉?
王终古的宗门腰牌,也是来自奇迹山脉吗?
不过,刚才王终古叫的是……师尊?
难道这腰牌是他师傅给他的?那他师傅又是谁?
不管是谁,总归应该是道德宗内门人,而且一定是来自天玑峰的门人,辈分的话……没法猜,暂且称呼王终古师兄好了。
天玑峰,本来就是中庭世界占卜卦象第一,而王终古在末日世界称为第一神棍,原来是得了天玑峰的传承!
只在闪念之间,何应物想通了很多关窍,但随之而来是更多的问题:“师兄,我是你师弟,我们是自己人!师兄……”
……
可王终古是彻底呆滞的,他锋锐如剑的气势早已消失不见,只是保持着击拳的姿势,呆呆看着窗棂漏进来阳光照射下,漫天飞舞的青玉灰尘。
他嘴唇开始颤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只手颤抖着如煮熟的鸡爪,徒劳的抓着空中的青玉微尘。
“师尊……师尊……师尊……”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变得异常沙哑,像是把心缩成一团挤出的声音。
浑浊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浸满了他纵横皱褶的皮肤。
……
这一瞬间,何应物觉得王终古,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呃,难道这块青玉,是他师尊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这要碎了,确实很可惜哈!
“师兄,师兄,我是你师弟,你看看我……”
何应物不停说着,可他觉着,王终古可能听不到他说话,而且看这架势,人家显然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他也不敢去扶。
……
王终古终于放弃了徒劳的乱抓,他手上沾满青玉微尘,颤抖着放在鼻端,捂住脸庞,猛然以头触地,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师尊……师尊……呜呜呜……师尊……一别五十年…….再也见不到了……师尊……”
无奈,何应物只能好言安慰:“师兄不要哭,能告诉我你师尊是谁吗?如果是何洛易师伯呢,你就不要哭了,他活的好好的呢!这个腰牌也很常见,碎了就碎了,道德宗库房里成堆成堆的腰牌,都落满了灰……”
试着说着,何应物陡然噤声!
书房里突然诡异的宁静,一片狼藉中,细碎微尘、瓦片、碎纸似乎都失去了重量,竟然微微颤抖着缓缓离地而起!
而在王终古身上,不可思议的浮现出一个淡红色光罩,就像是一个透明的锅把王终古扣在下面。
何应物心下一沉,这明显是老爷子失控,要放大招的前兆!
“师兄,是我啊!我是你师弟啊!自家人啊!”何应物连忙急急的说。
可惜,王终古什么都听不到。
其实何应物也很理解,听王终古悲戚的自言自语,他大概能猜出来,老爷子的占卜之术应该是来自于“师傅”,而这个师傅呢,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下消失已经五十年了,留给王终古的唯一东西,应该就是这块腰牌。
所以老爷子才视腰牌为师傅,腰牌化为齑粉,王终古情绪失控。
可以想象,王终古应该是终日盼着能够见师傅一面,这下好,腰牌没了,他的精神寄托就没了。
“我能帮你找师傅!”何应物大声喊道。
王终古猛然抬头,头发、胡须、衣服无风自动,他双目血红,渗人的红芒射出足有十公分,俨然一个失控的魔头:“你还我师傅!!!”
怒吼声中,扣住他的红色光罩犹如有生命般一缩一放,轰然炸开!
满屋的狼藉碎屑,如子弹般向四周激射!
王终古人化狂风,如出闸猛虎,合身直撞过来!
何应物脸色剧变!
这一下,王老爷子绝对是怒极中拼了老命,其凛然杀意,刺激的何应物皮肤生痛!
一块腰牌而已,多大的仇怨啊!
郁闷中,何应物打开自身封印,右手抡起,迎着王终古一掌拍去!
“师兄你冷静点!”
他必须要让王终古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俩才能进行基本的对话沟通。
啪!
轰!
书房内,像是突然炸响了一颗炮弹。
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房顶、摧毁了墙壁,方圆20米范围之内,一片废墟,浓厚的烟尘腾起,形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王终古斜斜向后飞出,人已经是软软的挂在断墙上,没了生息。
何应物悚然一惊,一步闪到近前,忙去探鼻息。
还好还好,人没事,只是被一巴掌拍晕了,何应物这才放下心来。
……
啪嗒!
三十米外,一截断墙旁,一根沾满泡泡的牙刷颓然掉到地上。
殷破离一手端着水杯,嘴巴张大,嘴里全都是泡泡,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敞亮的洗手间。
谁把洗手间给自己拆了?
看到外面才发现,何止洗手间,以书房为中心,拆的不少啊!
然后,他看到了书房断墙上挂着的王终古,看到了讪讪的站在王终古旁边的何应物。
殷破离脸色一变,可还没等他说话,便听到何应物急忙解释:“人没事儿!人没事儿!就是晕了。”
想要冲出去的殷破离当即刹住车,他灌了一口清水漱漱口,毛巾擦擦脸,然后将毛巾整齐的叠起来,这才纵身来到何应物旁边。
房子拆了起码有一个好处,纵身就到,都不用拐弯的。
殷破离脸色很难看,他一把将王终古抱起来,平躺着放到地上,搭脉探鼻息,没好气的问道:“怎么回事?”
他自然问的是何应物。
“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何应物有点想出汗。
“误会个屁!”殷破离恶狠狠的骂一句,环视一遍,又咬牙说道,“拆我房子总不是误会!”
“不……不……不是我拆的。”何应物自知理亏,嘴巴有点不利索。
“对!不是你!不是你!是这个晕死过去的家伙拆的!”殷破离手指头都要点到何应物额头上。
“我……”何应物无言以对。
“你们怎么打起来的?”殷破离突然问。
“哦,事情的起因就是个误会!”何应物忙说,“王老爷子误以为我偷了他的蓍草,但其实我就用了用,我没偷……”
“用了用?”殷破离打断他,“用人家的东西,你用的时候跟王终古说了吗?”
“……没有说。但是是这样子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滚!”
“你……怎么骂人……”何应物讪讪的说。
“你做事理亏,不能骂?把我老朋友都快打死了,不能骂?把我家都拆了,不能骂?我还得供着你,小心别把你磕着了啊?不怕告诉你,要不是担心打不过你,今天就是另一个结局……”
“能……能……能……”何应物只觉得满头包。
“那你快走!临走前去跟管家算笔账,这些房子损失都得算你头上!”
……
老管家算账是个好手,殷府的损失很快就算的清清楚楚,总共折合金额一百二十三万五千二百九十六。
何应物……喜提百多万债务……
该死的离为火卦,大吉大凶,依附强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