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做得好。忽察儿他们既然有这等心意,朕岂会视而不见?”
陆谦现在依旧留在延芳淀,打算明年开春化冻之后再乘船返回金陵,塞北的那些个头人们也没回去,大草原上大雪纷飞,寒风刮在人脸上如是刀割,这时候叫他们回去,中间遇到场大风雪,那是会要命的。
忽察儿等人这段日子却已经转回燕京,不同于一些没追求的部族头人们继续的吃喝玩乐,他们在一连三日的商议之后就先签下了一份协约,然后联系燕京的工商分行,最后成功的发行债券。切银子一到手,一分钱不见枉花,全都转手拿去购买兵甲。很显然,他们是要大干一场的!
这种响应号召的好同志,陆谦是最喜欢的。
宗颖也觉得脸上有光彩,他在燕京府待了数年,从百十个塞北部族头人中挑选出了之前的五个。虽然有人在最后的关头掉了链子,但忽察儿一俊遮百丑!
“塞北仆从军,朕预计要收个三万朝上,以百户、千户、万户为建制。你且去告诉忽察儿,这次做的很好,朕许他一万户,莫要辜负朕望。”
有功就要赏,以忽察儿部族的实力,还有日常他在塞北草原上的地位,他安能做得万户?笑话。但现在,一步登天!
而有过就要罚。“这遭事里,乞颜、只儿斤、兀惕系、斡栾、合亦惕、斡多、撒合亦、秃别干诸部,好逸恶劳,敷衍塞责,表现甚失朕望,宗卿以为该怎生处置?”
坐镇燕京已经有段时间的宗颖,早就把塞北各部地理位置、大小、人情部族关系了然于胸,虽说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就如被陆皇帝第一个点出的乞颜部,其首领孛儿只斤阿秃儿的父亲是泰亦赤汗王,前北辽蒙兀国主孛儿只斤合不勒。
所谓的‘汗王’,并非真的要一统草原了,而是陆谦为了更确切理清草原各部脉络而定下的一称谓,地位高出普通的部族头人一头,其含义就是多个部落的总首领。
孛儿只斤合不勒就是泰亦赤一族的大首领,其发展壮大是趁着女真与契丹战争,彼时处境不利的契丹根本无暇顾及草原深处,让他凑到了发展壮大的机会。等到天祚帝流窜于大草原的时候,合不勒已经难以轻松消灭,便就册封其为蒙兀国主,收为己用。
结果合不勒的力量在陆齐伐辽的时候被径直打崩,合不勒受伤,再又气又急,人很快就不行了。其势便就一分为八,由他的七个儿子和堂弟俺巴孩分别统领。现在这乞颜部的首领孛儿只斤阿秃儿,就是合不勒的二儿子。
虽说这乞颜部与其他其部的联系也不是多么紧密,但现在你要对乞颜部动手,则也必须考虑其他其部的反应不是?
这些人本身的力量,他们交好的力量,甚至是他们的姻亲,所有的瓜葛干系都要盘点清楚,都要了然于心中。这点你若且做不到,还凭甚做燕京留守?
“敢请陛下安心。不出三年,臣定让他们好看。”
草原各部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们的经济源泉又是什么?宗颖心中有谱,那想要下手又有何难?
从行宫里退下,宗颖打马奔回自己住处,就听随从禀道,忽察儿已经恭候多时。
宗颖大步走进,见了忽察儿,与他诉说陆谦之许诺,登时叫其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万户者,手下则至少有五千骑,只坐着抽分,就能得到多少财富?更不须说,有了如此资格,他部的勇士定会归到他的手下调遣,又能让勇士们少去多少无畏的牺牲。这利益大了去了。
得了偌大好处,忽察儿如何不尽心竭力?
当年节到来,陆谦召集燕京群臣,及塞北诸多头人大宴而贺,首次提及了仆从军一事,得到了忽察儿为首的数十部族头人的热烈响应。
如此到了四月时候,设立在燕京城内的塞北仆从军招募处的兵额名单上头,其数额已经超过了三万。就连城外的仆从军大营,也有了三五千从草原上风尘仆仆赶到的塞北引弓之民。
但举国上下的眼睛谁也没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自从去岁秋后,陆齐朝更引人瞩目的便是在各地兴建起的一处处水利设施。
大到水库,小到水渠、干沟,整个中原,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大建设时代。
陆齐朝廷首次发行的国家建设债券,总数额一个亿,且还只是第一阶段,手笔大到没朋友。虽然年息只有五个点,但第一批发行的三千万债券,根本就没几张真正的流入进民间,就全被各地马会里的富商大贾们给吃掉。
五个点的年息是不多,但这些的背后是那点金钱利润所能比的吗?
全国上下的商贾富户,许多人如今都热衷于慈善,那为的是甚个?真当他们心眼好吗,不过是为了讨好朝廷罢了。
很多人都知道,马会中有一撮人,根本不干实业,就连股票也很少购买,他们唯一做的事业就是短期放贷。甚至可以说是新时代的高利贷。
利率一般都在15-20%之间,高得吓人。却偏偏不会超过司法规定的民间借贷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四倍的规定。
且手续简单,比之银行所需的各类审核,他们就轻松便捷的太多太多。并且一撮人步调出奇地一致,攻守同盟,在民间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好不威风,让急需资金的实业家们痛恨不已。不过这些人的理由却也很充分,他们可没犯法,只是江湖救急,利息高是‘情分’,你不愿意俺们也没逼你不是?
然至于暗地里有没有真的涉及到高利贷,那就没人知道了。
可偏偏这些人就都是‘大善人’,年年捐款捐物,银子挥霍的如同粪土一样,毫不怜惜。
他们就真的是善人吗?不过是花钱消灾罢了,甚至都被马会会员在私下里说是叫保护费。
大笔的资金刚刚到位,中原各地就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大包干。一处处工程都被分包给一个个承建商,招标成功的他们可不会有半点的懈怠,早一日完成工程,他们也好早一天结款。
加上陆皇帝摆驾返回金陵,与来时的匆忙不同,沿途路上节节驻跸,走访各地,接见官员富绅百姓,看望去岁受灾的百姓,查看各地修建之中的水利工程,耗足了时间,摆足了架势,造足了声势,这才回到金陵。
这般情况下,全国的目光如何还会投到燕京的仆从军身上?更不会把目光看向南洋、西洋,还有那遥远的西域。
看不到康居国内忽的掀起的一波彻查非法邪教的浪潮……,后者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