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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降龙 二

尉迟尊在短短几个月内两次御驾祁羊,这么不平常的事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魏国内部此时正是大翻新的时刻,无论朝政还是民、商,旧血换新血并不没那么容易,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若是想在一时之间连根拔起,自然会伤筋动骨,与金国一样,魏国的土地分封也过于集中,这不但助长了官员们的敛财风气,同时也让平民失去了耕种的兴趣,南方的肥沃田地甚至成片成片的荒芜,而交纳给朝廷的税收却因为耕地过于集中也一再缩水,税收一缩,国库立即跟着捉襟见肘,即使对外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若一直这么下去,瘦成骨头的骆驼可就没得跟人比了。何况金帝金宏正在实施多项新政,鼓励其商人大量驻资魏国,虽然表面上在散财,可金商是出了名的狡猾,光钱庄一项,就为大金笼了不少金银,每天流进金国的黄金,都是用船装的,尉迟尊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除了启用多位年轻大臣革新内政、商务外,更是想在西北制造界线危机,将大金拉入这场无声的外交之争当中,侵占凡州即是这场争斗的开始。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他寻找了很久的人。

当细作将凡州各副将的画像及生平递上来时,一张工笔潦草的画卷让他呆了半天,他并不敢确定画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但——“把画者找来!”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没想到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画者心惊胆战、必恭必敬。

“画上的女子你可见过?”拳头抵着鼻端,看来很闲适。

“禀皇上,见过。”

“她……怎么样?”

“哦……”皇上这话什么意思呢?无奈又不敢抬头,圣颜怎可乱视!“她……她……据说逼死了凡州守将费肖,如今贼军之中属这女子的兵马最多,据说就是她一直顽抗不肯出城迎接我大魏的兵马。”

“守鹰——”根本没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皇上。”

“今晚把她带回来,我要见她。”

“是!”进凡州带个人对他来说跟吃饭一样简单。

可以说尉迟尊根本没把凡州的抵抗放在心上,几个越国的顽士而已,何足惧?此刻他最想知道的就是画里的人是不是自己找了半年多的女人。他非常肯定守鹰能做到,这是他第一次高估了守鹰的能力。所以,午夜时分,当守鹰两手空空地归来时,他哑口无言。

“云妃……她……”仅三个字就让尉迟尊的精神完全振奋了起来,真得是她!

“她不跟你回来?”背过身,对墙壁上的地图笑容满面。

“不是……”

“怎么?”守鹰很少这么吞吐。

“云妃……她临盆了!”他当时在暗处也足足傻了半天。

“什……什么?”急速转身,以为自己幻听。

“属下到时,云妃正在厅里饮茶,属下本想上前带人的,可是——她突然抱着肚子,然后……产婆就来了。”断断续续地有点衔接不起来。

“她……她怎么……”手在半空里挥了几下,终还是放了下来,两个拳头对搓了半天,突然笑了,在屋里转着圈地笑,“备马!”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凡州不是堂堂正正地踩着黄沙道,而是偷偷摸摸地乔装改扮,还要倍受阻挡,他从未设想过她身边还有如此厉害的女人们。或者应该说,他算踏入了一个陷阱。不过对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聪明如她者不会不知道尉迟戎的军马此刻正在城外十几里地等着。

金云溪于旭日东升时,诞下一男婴,母子平安,即使没力气睁眼去看那个男人,也清楚他必然是会来得,因为昨夜隐帆觉察到了守鹰的暗查,只是她现在并不想费力气管这些事,她知道钟离莲会做好一切。

皇帝当惯了,自有他威严天定的气势,即使被人用枪抵着,但只要一立眼、一弹指,还是将拿着刀枪的侍卫们吓得直往后退,直退到门口。若不是尉迟华黎和钟离莲站在那儿,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干脆就放他进去了。

钟离莲毫无惧色的微微点头,她已不再是大魏宫的那个钟离莲了,只屈了半下膝。

尉迟尊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是谁,也并不好奇她还活着,这么一个没死的女人还不需要他去分神,瞥回眼继续直视前方,腿脚并没停下。

尉迟华黎见他直直进了后室,想上前阻止却被钟离莲一把抓住衣袖,“他是孩子的父亲。”

孩子的父亲?没错,她记得他——那个在落风山曾害蚊子婆哭得男人,他是想把蚊子婆跟孩子带走吗?尉迟华黎的内心猛然滑过一种失落感,还想说等孩子长大了当他师傅呢。昨晚她就想好了,无论蚊子婆生男生女,她都会当孩子的师傅,教会他(她)一身武艺,再不受任何人欺负,“她会走吗?”

钟离莲捶了她肩膀一拳,“不是还有我嘛!”

尉迟华黎拍开她的拳头,鼻子、眼皱到一起,“我说真得,谁跟你耍嘴皮子来着!”

“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总要为人妻、为人母,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这么孤单?那个男人是真得爱她。”尽管他们的未来很渺茫。

“我不会嫁人!”从小就过惯了沿街乞讨、被人喊打的日子,她从不相信有男人会看上自己这样的女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既不漏雨、又暖和的窝,不必在死后躺在街上被野狗啃食,自从与她们俩同行后,她突然觉得日子过得很有趣、很快,有时她会陌名地怕这种日子不长远,她从来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现在总会些心惊胆战,怕一不留神身边的人就会消失。

“那咱们三个死后埋一起吧,大家做个伴!”钟离莲撩开她耳后的一绺糙发,“跟狗毛一样。”

“是虎毛,我属虎。”推一把钟离莲的纤手,“说了算啊,否则到时我非把你从土里扒出来鞭尸不可!”

钟离莲菀尔,看来是顺利将她的视线转开了,她真怕这丫头会去捣乱人家夫妻的会面,“华黎,你到底多大了?”

“我哪儿知道,长到树墩子那么高时,就开始跟着一群乞丐抢人家东西了,平时也没空记着到底过了几个冬天。”舒展眉头,三人同墓那件事她是记下了,“嗳?要不咱们把隐帆也带上吧,她一个哑巴,又不会说话,别到了阎王爷那被欺负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现在先跟我出去办件事。”拖她出去先安排事情,否则凡州一失,怕是她们三个真要入土了。

尉迟尊从未想过再见她是这么一个场景,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想待在自己身边,宁愿过这种……这种没他保护的生活,在这个时代,没有男人保护的女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她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

婴孩的小脸皱皱的,小拳头紧紧攥在胸前,尉迟尊想碰又怕把他吵醒,只隔着被褥轻轻拍了两下。

“明知道是个陷阱,你还进来?”金云溪气若游丝。

尉迟尊抚着儿子的被褥淡笑,“不然怎么见你们?”

“你可知道这次栽在凡州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决然地进来。

“我不是做每件事之前都会想那么多,起码这次没有。”攥起她的手,“如果我让你跟我回去,你会答应吗?”

莞尔一笑,“如果你能保证不与大金开战,我就跟你回去。”她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退一万步来说就是他想这样,哥哥那边也未必会同意。

尉迟尊无奈地笑笑,“我最喜欢你的坦白跟睿智,却也最讨厌这两样。”攥紧她的手,放在下巴上磨蹭,“你真以为我不敢强攻凡州?”

“你敢,只不过在犹豫,你在等大金那边的动静,如果此刻金国派使节来跟大魏商谈,你不会这么急着来祁羊,佯装誓得凡州。本来我猜测你是想用凡州来牵制大金西北的边军,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你不过是想引起两国在祁西边界的屯兵竞赛。凡州虽居要塞,却是魏国附属,要与不要,目前不是首要问题,你只想把魏国朝臣和大金的视线拉向祁西,以此缓和两国在南方的金钱争端,好施行你下一步的计划——提高南方的关税,压制金国茶道、盐道,那方昌就会真正变回魏国的小金库,我说得对吗?”

“那——你觉得你哥哥会上当吗?”继续用下巴磨蹭着她的手。

“他不会那么蠢,但又不得不跟着你的脚步来,即使屯兵竞赛看起来很傻,可为了西北的安全,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他不做,你定会攻下凡州,到时利用凡州横扫六国,则大金的北疆就再也没有屏障了,正所谓远交近伐,如果六国皆成了大魏的囊中之物,那么这个近伐自然就轮到大金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不管时候都对我这么坦白?”

叹息,“我对人坦白多半是想从那人身上得到些什么,比如之前在宫里我是想让你对我信任,而现在……我想要个存身之所,既不受大金管制、也不受大魏管制。”反攥住他的小指,“我要凡州。”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不会,但我会让你会。”

尉迟尊轻笑,他知道自己走进了这栋宅院之后,定然就成了她所谓的俘虏,刚刚那个叫钟离莲的女人此刻估计已经给三哥他们去书信了吧?“你真以为自己杀得了我?”

“杀不了,但你的臣子并不这么想,我赌他们不敢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站起身,俯视着床上的金云溪,“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我相信你,但作为一个有金国血统的孩子的母亲,我不相信你。”转头看看身旁的小家伙,“有了他后,我才发现一定要离开你。”

“即使此刻你占了凡州,他朝,一旦两国兵发,我是不会放任你继续留在这里。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做得一切,都只是枉然!”何苦!况且一个女人即便再聪明,又能有什么作为?

“将来的事还没发生,谁也不知道。”

“我现在就带你们走!”伸手过来,却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隐帆以匕首抵住脖子,而隐帆的咽喉也被守鹰扣住。

“如你所见,现在你是俘虏,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吵醒孩子。”

尉迟尊尝试过很多次失败,还从没试过被自己所爱的女人摆一道,而且还气不出来,因为大部分的气恼都被床上那个小家伙的一声嘤咛给洗了个干净,暂时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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