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的凉风带着丝丝的悲凉,卷起风中还未平息的尘埃,旭阳下,两条孤单的身影在昏黄的殇风中默然的对立着。
萧瑟的背影洒满了旭日的金辉,满头飞舞的青丝携眷着淡淡的愁思,在金色的晨光中,随着悲鸣的清风,陈诉着片刻前,这片土地的哀伤。
“多谢三殿下高抬贵手。”盘坐在如今已满是疮痍的土地上,燕溪辰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帘,挣扎着站起了身子,脚步蹒跚的顺着士兵让开的道路逐渐远去。
那一刻燕溪辰的心中就好像是打翻了的五味一般,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失落,是鄙夷,还是怨恨,亦或是无端的感伤。
“作为一个剑客,要学会适应孤独。”燕溪辰的脑海中,多年前拜巢风为师时,师父说的第一句话,不断的在脑海中萦绕,久久不息。
年幼时,他一直不明白师父所讲的话究竟是什么意义,直到接连经历了孔锵,林国洲,郁青璃等一系列的变故之后,此时此刻的他,才算真正的体会,只可惜,为时已晚。
“难道,剑客的命运就是不得善终。”凉风中,燕溪辰黯然的唏嘘了几声,蹒跚的脚步下,苍白中透着几丝倔强。
“燕大哥……。”望着燕溪辰萧瑟中带着点点凄凉的背影,帅捕头欲言又止,一股无形的伤感,牵扯着他的心神。
当燕溪辰那一句三殿下说出口时,帅捕头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咯噔了一下,隐隐中还带着些许的落寞。
帅捕头知道,从这一刻起,帅捕头这个人将随着这一句“三殿下”一起,一点一点的甑灭在回忆的浪潮之中。
从此,在这个世间里,在也没有了什么渭城的帅气捕头,有的就只是剩下了一具空壳的大秦先帝遗孤,三皇子——秦政。
而此刻的三皇子秦政,与朔风中燕溪辰那渐渐远去的萧瑟背影间的距离,也随着那个曾今的帅捕头一起,越来越远、
好几次,帅捕头都忍不住的想要上前,去扶住那个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吹倒的单薄身影,但是他知道,他不可以这么做。
混乱的脑海中,不断涌现而出的父皇背影,时时的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是他所敬重的燕大哥外,也是他不共戴天的杀父死敌。
“三殿下,恕属下多言,此人是陛下钦定要犯,如今正是捉拿的大好时机,就这样放任其归去,无疑是放虎归山。”
虬髯大汉的死,虽然震慑了大多数的人,让他们极不情愿的让出了一条道路,但是还是有人不适时宜的对着帅捕头也就是今后的秦政提出了质疑。
“此事,本宫意已决,无需多言。”帅捕头大袖一拂,怒目的回望着刚刚说话的士兵,直看的那个士兵的心里一阵的发毛。
但是出乎士兵的预料,帅捕头并没有向对付虬髯大汉那样,以雷霆的手段将之击杀从而建立威信,这让本以为死定了的他,心中长长的出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唉。”沉默了良久,帅捕头终于唏嘘的叹了口气,如刀削般刚毅的脸颊上,也悄悄的跟着慢爬上了几分愁思。
燕溪辰的步伐似乎走的十分的缓慢,短短数百步的距离,在帅捕头的眼中,仿佛已经用去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的甚至让他有些崩溃。
此时此刻,帅捕头的心中充满是纠结,燕溪辰虚晃的身影就如同梦魇一般在帅捕头的眼眸中回映,挥之不去。
杀与不杀,亲情与友谊,两种不同的声音,两种不同的情谊,在他那明显还有些稚嫩的脑海中,相互倾轧,相互拼斗,同时也互不相让。
“呃啊。”帅捕头抓着混乱的脑袋,无力的嘶吼着,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格外的苍白无力,那些亲情友谊,各种各样的大道理,不断的撕咬着他那脆弱的神经。
所有的一切,已经完完全全的超越了他以往所能理解,以及所能承受的范围,沉痛的打击让他的精神有些萎靡,握刀的手也一个劲的颤抖个不停。
沉默着思考了良久,帅捕头缓缓的抬起了精神有些萎靡的头颅,内心深处的不断挣扎,迫使他不得不作出一个决定。
“咻、咻、咻。”大钝刀呼啸着再次被舞动了起来,帅捕头的眼神决绝,几道赤色的刀影席卷着倒灌而出,发出了几声悲悯的哀嚎。
“撕拉。”赤色的刀影破开重重的尘埃,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不远处的燕溪辰,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仰面栽倒。
那风中摇曳的孤独身影,依旧十分倔强的向前挣扎着前行,虽然一步一个踉跄,却始终的坚持着没有放弃。
“从今天起,你我之间的情谊,就如同这碎裂的袍子,从此不复存在。”帅捕头黯然的收回大钝刀,归入鞘了中。
“再见面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默然的转身,临别时,也不管燕溪辰是否听见,帅捕头喃喃的念叨着,话音中的那份决然,苍白而又无奈。
燕溪辰脚步微微的一愣,转过身来与帅捕头眼光连接在了一起,良久,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如你所愿,我会一直活着等你来找我报仇,你也一样,好好的活着,莫让大钝刀失了传承。”
话说到了最后,燕溪辰柔和的声音之中,隐隐的透露出了一丝哽咽,他由衷的希望眼前的这个少年能够一直安然的活下去,为了故去的孔锵,为了大钝刀的传承,也为了回到渭城后,他们之间那份短暂却又美好的友谊。
“我会的,保重。”帅捕头的声音同样有些哽咽,明明两人注定了做不成朋友,燕溪辰却还依然关心着他。
这份情谊,如果没有父仇的话,帅捕头的心中十分的相信,它会一直的延续下去,只是“如果”是奢侈的,谁也没有能力去奢望什么。
似乎从帅捕头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什么,燕溪辰微微有些黯然,犹豫了片刻之后,叹了口气,默然的说道:“你父皇的死,回去问问你的大哥还有万贵妃吧。”
帅捕头淡然一笑,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带着死去的虬髯大汉麾下的众多士兵,向着燕溪辰相反的方向井然有序的离去。
末了,戚然的回望了一眼这片曾今熟悉的土地,就要离去了,帅捕头的心中却激不起任何的豪情,有的只是不甘与黯然。
他知道这一次的离去,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再回到这里,也在没有任何的机会,在为敬爱的父皇报仇,心中虽然失落,但他却不后悔自己这么做。
“父皇他应该会原谅我的吧。”帅捕头唏嘘了一声,脑海中的各种各样的思绪,东一块,西一块,杂七杂八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父皇的死,回去问你的大哥,还有万贵妃吧?”燕溪辰最后的那句话在帅捕头的脑海之中不断的萦绕着,让他一直以来坚信的答案,第一次产生的动摇。
“难道,父皇的死,另有隐情,听燕大哥的意思,母妃也知道实情,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帅捕头有些狐疑的在心头胡乱的猜测着。
“如果另有隐情,为什么举国上下,都众口一词呢。”帅捕头摇了摇有些沉重的脑袋,想要抛开了这些耐人的思绪。
他的心中十分的清楚燕溪辰的为人,知道燕溪辰在此时说这一番话,并不是信口杜撰,这其中肯定有他的道理。
想着,帅捕头的心中不由释然,反正他与燕溪辰之间所谓的再见面,不过是一句安慰自己的空话,错过了这次,等回到了咸阳宫后,新帝秦羽肯定会借机发难,那时侯,恐怕他这个有名无权的三殿下再也踏不出咸阳半步,更别说在来报仇了。
同样,他也知道,燕溪辰不可能猜不到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反过来说,既然地方能猜到,那又何必编个谎话来骗自己。
既然犯不着说谎骗自己,出于对燕溪辰的了解,帅捕头怀疑燕溪辰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极有可能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父皇的死,回到回到皇宫之后,是时候该重新的调查一下了。
这中间的隐情,细细的思量了一下之后,原先的那套,由朝廷出示的那份关于燕溪辰弑君的铁证,确实是有些捉襟见肘,破绽百出。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燕溪辰的一面之词,再回到皇宫问明白万贵妃之前,他不会轻易的放弃原本的想法,燕溪辰依旧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唉不知,他能不能明白,皇宫势力盘根错节,我能提醒的也就这么多了。”原处,燕溪辰轻叹了一声,再一次想着远方迈开了蹒跚的步伐。
殇风凄凉萧瑟的吹着,风中凌乱的发丝带着淡淡的泥土香四处逸散,旭阳下,两个命运不堪的男人,顺着各自的方向,迈上了殊途的不归之路(未完待续)